蔬菜掉到地上,人已经飞奔了出去。
“姐姐!”王子骞看到她,立时扑进他怀里,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王潸然亦眼眶通红,“你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姐姐……”
临清呆呆看着这姐弟重逢的感人景象,脑子里一片空白。
沈絮笑道:“先进来说话。”
临清垂下眼眸,慢慢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轻声道:“张少爷遣来相送的车夫还在外头。”
“张澜?”沈絮诧异道:“你去找他了?”
临清点点头,“车里还有许多东西,都是张少爷带给你的,我去接车夫。”说罢,转身往院外去了。
走了两步,眼泪却是再忍不住,扑簌簌往下落个不停。
临清咬牙拔腿跑起来,跑到脸上的泪水被晚风吹走,才慢慢停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擦了擦眼睛,告诉自己不许哭了,好不容易回来的,怎么可以再哭呢。
可是,可是……
临清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起来,狠狠揉搓,痛得喘不过气来。
身后有人唤着他的名字跑近,临清回头,看到沈絮的身影。
他拿袖子擦脸,声音带着厚重的鼻音,“做什么?”
“我怕你一个人拿不动,过来帮你。”沈絮看到他红红的眼睛,显然是哭过的痕迹,“怎么哭了?”
临清别过头去,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往前走。
沈絮不知道他怎么前一刻还欢欣鼓舞地奔回家,后一刻却意兴阑珊地走开,这其中不过眨眼功夫,沈絮脑中一团迷雾。
“临清?”沈絮试着叫了一声。
临清没有回头,依旧走着自己的路。
分别数日,脸还没有看熟,沈絮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他,他暗自猜测,莫非在苏州遇到了什么事,让临清这样忧愁不欢。
马车就停在路口,看到临清回来了,车夫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小公子丢下自己跑了,这一车的物什该如何是好。
临清略点头,默默钻进马车,搬起几个盒子,默不吭声领着车夫往家去。
沈絮被晾在一旁,怔怔愣了片刻,随即抱起剩下的东西急忙跟上去。
临清不同车夫介绍他,车夫是新来的,自然不知道他便是沈家少爷,还以为是乡里邻人过来帮忙的。
沈絮不敢问临清,便跟在车夫身后小声问他:“临清在张府,受了什么委屈不曾?”
车夫一听这话便皱起了眉头,不高兴地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家少爷素来仗义,知道小公子是故交之托,不但好吃好喝待着,还为他疏通考场,打听消息,如此义气,你这一介草民休得妄言。”
沈絮被一身正气的车夫震得退了一退。
他倒是知道张澜的为人,此人素无心机,结交朋友从不攀附权贵,待人也是十分真心,除了无所顾忌了一点,倒算得上一枚挚友。
临清又是从张府出来的,张澜不可能委屈了他,至于为什么临清郁郁不乐,沈絮又委实想不到缘由。
到了家里,几人把东西放了,沈絮略略打量一番,除了一些吃的用的,便是笔墨纸砚。心道张澜果然懂他,不托钱财辱人颜面,而是送来必需物品,解他生活之苦。
车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向临清道:“沈公子何在,少爷托了一封书信给他。”
沈絮:“我便是。”
车夫:“……”
“策马扬州过,满楼红袖招”的传说还是让它永远成为传说吧……
沈絮从车夫手里接过信,展开细细看过,末了喟叹一声,道:“替我谢谢你家少爷,这种时候还能不避嫌施以援手,墨怀感怀于心。”
车夫道:“小的记下了,少爷还有一句话让小的传给沈公子,傲骨终归黄土,哪日放下了便给他去个信吧。”
沈絮沉yin良久,叹息道:“我收下了。”
车夫便要告辞,沈絮见天色已晚,留他住一晚再走,车夫得了张澜命令,万不得叨扰沈絮,坚持要走。
沈絮留不得,只得让他连夜回去复命了。
回到屋里,临清没Jing打采地清理着张澜送的东西,沈絮想问他,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末了道:“明日再弄吧,舟车劳顿,肚子该饿了。”
临清放下手里的砚纸,往厨房走,“我去做饭。”
一旁正心疼王子骞面色差了的王潸然也站起来,笑道:“我来做吧,小公子累了这样久,这顿饭算潸然的一些心意,小公子坐着歇息吧。”
沈絮道:“这几日够麻烦你了,怎还好意思——”
“潸然应该的,夫子一家的恩情,潸然无以为报,唯有做几顿饭菜,聊表心意。”
临清望着她进了厨房,熟门熟路地生火、递柴、放油,下菜,烟火缭缭,熏得临清的眼睛酸了。
他慢慢转身,只觉疲倦难当,晃进卧房,一头扎在床上,竟已是半分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