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同我还有一段渊源,”元华话锋一转,嘴角的笑蓦地带了几分自嘲的意味,评了一句:“倒是贼心不死。”要是不依从他,岂不是要断了塞北的太平?这话元华到底是没问出来,她是扶风的公主,除了惠帝,她断不会依从谁,从前是,往后也是。
“只怕他除了贼心不死外,还有别的。”赵祚沉声提点道。
“祚弟也以为这之中,有别有用心处?”元华状似无心道,“平之离扶风前也曾专门寻我说起过这事。”接着又打趣道,“你二人如今看来倒不只脾性相合了。”
赵祚的耳根还是不可置否地红了,心里起了涟漪,还带着些骄傲,大概是因她将自己与谢无陵同提在一处。
但其实他二人在扶风众人眼里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分不开的了。只是他当局者迷罢了。
赵祚压下了心头的那点傲然,看着阿史那的马停在台下,也回身来,加快语速正经说道:“如是只对上我们,还好。陆将军调了兵在城外山间伪装着,算上华姐儿和我的亲卫,算不得少了;倒不怕他的下马威,但若是他手里那响马铃摇向了……”
“燕然?”
“嗯。”赵祚颔首继续分析道,“燕然只剩了一半兵力,还有满城百姓。不一定经得住草原蛮族的奇袭突临。”
“所以倘若他真指东打西,你便领着他山鹿营的兵马回援。”元华抬眼吩咐着。眼里蒙了些不可违背的气摄着赵祚。谢无陵离扶风往西北前,特意来寻过元华,但说的远不止那一点关于“别有用心”的推断。
那夜他们敲了半局闲棋子,才等到谢无陵的正题。要的是元华带话给塞北戍边陆家大郎君,让他护着会奉旨而来的赵祚。
惠帝要谢无陵保的是岐国公主,而谢平之想保的只有一个人。他是明着遵了惠帝之意,暗地里,却还添了别的棋,也算是阳奉Yin违的惯犯了。
之前是从昭行一路而来的暗卫,现在则是塞北陆家。
赵祚陷入沉思,以至于忽略了身边人。直到那阿史那上烽火台时,那台下的马嘶鸣了一声,这才将赵祚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颜色未改,只低声道:“父皇要我做的是,护华姐儿周全。”
他回绝着元华。其实无论这是元华故意试探他的话,还是她真心想让他先脱身,赵祚都会做这样的决定。他满眼坚定地看向了元华,元华莞尔笑来,没再说别的。他的目光才又越过墙头,居高临下地看去,就锁在那阿史那的身上,看阿史那下马。
阿史那步完最后一阶儿,侧首看向了烽火台中置的议桌旁那已落座的女子。他那浓眉里在一瞬间注满了喜色,仿佛眼里映着的那个人就是他的草原,又或是他的天地。
他踮起了脚,感觉自己像飘入了云端,走得小心翼翼极了。他两步走到了议桌前,合上了双眸,虔诚地行了草原上的礼,像要迎接他的新娘一般。
可这华服女子却未像他的新娘,反是端坐正色来,将他的礼数受尽,而稳坐原位,眉凌目厉,玉面生寒,冷声尊其道:“汗王。”
阿史那的眼眸绕着她打了几转,幽暗深邃的眸让无数草原的女子沉沦,却不能让他梦里的新娘为之所动。但他有的是耐心和魄力,他温声用他那勉强标准的汉话回称道:“岐国公主。”
元华闻言,挑了眉,斟了茶后,向他介绍了身边的赵祚,和后来渐渐入席落座的官员。
居延的烽火台上的事情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扶风城内却没那么风平浪静。
谢无陵前脚才在居衡园子落脚,后脚就被宫内的宦奴召进了宫。
他在来路上套了几句宦奴的话,才知了那长乐公主以祈福之由,搬离了重阙,住到了灵荐观头。
长明殿内仍是如旧的空旷,早先还有岐国与长乐二公主作陪。现在偌大一殿里,只剩惠帝和谢无陵。对着一言不发的惠帝,谢无陵也装得了一贯的一脸讪讪模样。
但惠帝似乎并没有瞥向他,只让他在殿中跪身候着。直到谢无陵的膝下都隐隐作痛了,惠帝才放下了手中朱笔,抬首问道:“回来了?”
“是。”谢无陵正色答道。他是断没有不回来的理由的,除非赵祚……
但是没有除非。
“起来吧,今日无事,同寡人对弈一局?”说着惠帝起身往旁间的憩室,谢无陵只得跟了上去。
“寡人听说岐国到居延了,那姑臧……”惠帝将黑子落于盘,眄了眼谢无陵。
谢无陵取白子的手顿了顿,而后落子截路,一边道:“臣走时,姑臧主已启程。”
惠帝将目光收了回来,又信手落一子:“那便好。”惠帝应了声,心下还是免不得舒了口气,“也不枉长乐的一片心意。”
谢无陵的眉头蓦地因为这句话皱在了一处,他故作第一次听闻的模样,想从惠帝的口中打探点什么出来,道:“不知长乐公主……”
“她请入灵荐观,替她阿姊与兄长祈福。”惠帝又状似无心地接了句,“这扶风竟有小先生不知的事?”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