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征求羡之同意,只是在羡之询问的目光转过来时,多补充了一句,“睡了半日,哪还有觉睡,不若摆了棋子听流风生的好。倘累了,我便归屋。”
羡之还是点头应允,没有坚持,转头让人摆上棋盘,谢陵见状来了兴致。
“今日教你局新棋。”
羡之一瞧谢陵摆的一局棋,莫名觉得熟悉,又多看了几步,见谢陵将盛黑子的棋舀递来,这眉头就迫不及待地皱在了一处,直言道:“师父又诓人,这不是世皇叔曾和您下的那一局?”
谢陵颔首,直扬了扬下颔,让他落子。羡之按部就班地将子落在棋盘上,道:“我执黑子,师父会输的。”
“不会。”你来我往间,谢陵答道,“雍国公知道的只是我想让他知道的。但总有路的。”
谢陵落子在曾经妙法落子的地方:“如此,可盘活一局。”
“置之死地而后生?师父这子竟落此处?”
羡之看了那一子落下,豁然开朗。
“不是我下的,是妙法真人曾经下的。”
羡之听闻妙法时,思考了翻是何人,顿了顿才接话道:“啊,是惠玄师叔的……”
“嗯。”谢陵向后靠了靠,活动了活动,又坐正道,“可惜了这之中的聪明人,都没躲过‘怀璧’这罪。”
“那年父亲突然启程去昭行,可是因为妙法真人?那他们说人彘的事,也是假的是不是?”羡之顺势将放在心下的问题问了出口。
“真假重要吗?”谢陵挑了挑眉,故意合十了手掌,学惠玄的高深模样与语气道,“信则有,万物不都如此?”
“重要。”羡之灼灼的目光睇向他。
闻言谢陵还是忍不住转开了目光。能有多重要,就算知道再多事,那史书上,寥寥几笔的功过还是那几个字罢了,而那个“佞”字,照样是批给谢无陵的,改不了的。
这是那年谢陵就知道的事了。
那年在赵祚和岐国公主归扶风以前,谢无陵被惠帝召进了长明殿。
谢无陵那时一身朝服,伏跪在阶下。惠帝停笔,问他:“可决定了?”
“决定了。”谢无陵沉声应道,“盛世就佞,昭行谢平之……”
认清了。
大概从遇上赵祚,他就认清了。所以他从山他认主,到如今,也认了这佞骨。
惠帝闻言,展了笑颜,但真正可笑的是,他当初给这个决定根本不是要谢无陵决定怎么走,而是最后怎么死罢了。
惠帝不会放岐国一介女流来坐这个皇位,同样也不会让昭行来威胁这个地位。
他在谢无陵面前选了岐国,无非就是要逼得谢无陵无路可择。谢无陵就算在这一刻清楚地知道了他的算计,也无能为力。
赵祚要的是名正言顺,而他要的是赵祚得偿所愿。
谢无陵对上惠帝的眼里的狡黠,勉强不失礼地勾了嘴角。
“昭行幸得先生。既是如此,先生明日下了朝,便替寡人去迎岐国公主与秦国公吧。”惠帝心情甚好地拍了板。
谢无陵叩首以应,却在惠帝要他跪安时,仍跪于殿下。
“下官斗胆还有一请。”
惠帝示意谢无陵继续说下去,谢无陵应来。惠帝是在听到了谢无陵提到了沈家三郎君时,才抬头打量了阶下人。
二人僵持在大殿之上,殿外偷听着的老宦奴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想……威胁寡人?”
“不敢。”谢无陵语气里没有起伏,冷冰冰地道,“倘谢平之能威胁到圣上,自该在方才就用这事来回绝圣上。下官不过求一个赦罪恩典,想来同一个沈家比起来,不为过。”
惠帝面上的喜色早不知在何时被逐了去,怒目圆睁了来,半晌未出声。
谢无陵也做出不急的模样耗着,只在埋首时咬着牙忍着膝下的隐隐作痛,伏跪于阶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少一点 下次多一点 嗯
第96章 泼墨江山
夜渐深了,园子里的小厮早入酣梦。羡之托身边守着的暗卫,去取了新烛来续上。
青冥里的月总叫浮云遮了去,蒙了翳,晦暗不明;连着歇亭里,案上纱罩下渐残的烛光,总叫人心头叠生出不安。
谢陵压下心头蹦来的不安,起身欲归屋入眠,才出了亭子,便见那半边夜色里火光冲天。
谢陵脚步停了下来。
“那处是怎的了?”他遥指那处接天的火光,问道。
羡之闻声,抬头瞥了一眼,波澜不惊道:“走水。”
谢陵觑了眸子眺去,总觉得这走水处离园子不算远,又听羡之在一旁解释了句:“天干物燥,是常事,雍国公府就是这般。”
“那是何处?”谢陵皱了皱眉,没太信他这份说辞,直问道。
“闾左地吧。”羡之跟着瞧了眼,“师父宽心,总烧不到这处。”
“那是……今夜你等的风?”
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