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已经是静谧凌晨。
这天天气很好,夜空晴朗,月色如银。最近没有下雪,但月光落在地上,带着几分霜意,竟给人一点雪的错觉。韩勋转头看看身边熟睡的蒋东维,他大半个人都吊在他身上,短短路途里,就睡得又沉又静。
让人不忍心叫他。
韩勋想了想,小声打发了司机,没有下车,就这么拥着蒋东维,任他安静地继续睡。好在车够大,后座够宽敞,两个人拥在一起没有半点逼仄,反而有种别样的亲密。
这令韩勋的心,没来由被什么撞了一下,一时间对蒋东维产生一份说不清的珍惜和占有欲。
这个人,是他一个人的。
从今往后,谁也抢不走。
他屏了屏因情绪起伏而骤然急促的呼吸,一面小心地换了个姿势,一面放下椅背,接着扶蒋东维躺下。又从后面的箱子里拿出一条毯子,摊开来,一点一点盖在蒋东维身上。
外面的月光轻而薄,他的动作,比月光还轻。
毯子小心地把蒋东维整个人盖紧之后,他才一同钻进毯子里,搂着熟睡的人睡去。
这年,蒋家算是过了个十年难得一遇的团圆年。
然而,团团圆圆和和美美这种东西,对这一家中的每个人来说,好像都是陌生的东西,大家显得颇不适应,勉强捱过了大年初一,小辈们就一个两个散出去了。
蒋东维约了岳恒新,打算把年前口头定下的合作敲清楚,好早日进入流程。韩勋于新年祝福短信中得知,和春还在京,便约了一起去杭州。蒋锡辰接了新戏,马上要进组。城堡似的大宅子热闹了两三天,又凉了。
韩勋走的当天,蒋东维去送。
他这个人空长了一副冷脸,骨子里对感情的依赖十分黏稠,尤其是他确定的感情。两人一路到了安检口,没说什么话,但韩勋能感觉到,这人心里揣着分量不轻的舍不得。
他主动开口:“时间还早,等等和总跟曲医生吧。”
蒋东维听了,脸上的神情忽然有种被点亮的感觉,点点头:“好。”然后拉着他,往一旁的咖啡厅走去。
韩勋道:“你这边和岳恒新谈判,如果需要我,就随时叫,我这阵子还不至于太忙,不会耽误……”
“不用,我搞得定这人。”蒋东维打算他,低头翻着菜单,“你都离开这么久了,没道理还让你Cao心这种事,我吧……我也要适应工作里没有你,对吧?”
他抬起头来,微笑:“你做好点,万一以后我垮了,咱俩还有一个人能养家。”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落到韩勋耳朵里,却是在他心头敲了一棍。他们两个人先前的分开,固然对彼此的感情影响很重要,但落到具体上,令人需要费大力气去适应的,却是工作。
共事十几年,他们像左手和右手,默契与配合天衣无缝。这样的合作关系,可能一生的职业生涯中也遇不到第二个,分开是一种巨大的损失。不止是蒋东维,连他自己在当下的创业中,也会不时想,如果是对方与自己联手,会是怎样。
蒋东维有多盼望他回去,就可想而知了。
但他终究开了口,放了他。
这是对过去那份事实上的附庸关系的解除,也是对他们未来真正比肩的期许。韩勋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暗藏心底那份对平等独立的渴求,蒋东维是明白的。他以为自己敛藏得安静妥帖,没有向第二人透露过,却没想过……蒋东维根本算不上“第二人”。
他们是彼此的空气,呼吸一下就懂了。
“好。”韩勋点点头,“那我就不多过问了。”
蒋东维对服务生点了两杯咖啡,两人等了一刻钟,和春的电话就过来了,他和曲医生人已经到机场。这下是真要送别、进安检的时刻了。
韩勋收拾了手提行李,对蒋东维说“走吧”,后者抬头看了他一会儿,起身为他戴上围巾。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新添的技能,围巾绕一圈,回到胸前,打个结,还挺平整。然后,他微微偏过头,不顾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在韩勋嘴角亲了一下。
“我们培养的那几个人,差不多都能独当一面了。等辛普森计划的危机解决,我就想办法调回来。这之前,你能不能抽个时间回一趟美国,我们把手续办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
听明白他的意思,韩勋的指尖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心跳猛地加快,眼眶发酸,自微微发哽的喉咙里压出一句回应:“嗯。”
第二十八章
开年的和和美美,似乎给新一年带来了特别的好运。
新公司注册的审批很快下来,和春直接从自己原来的公司拉了一个团队到杭州,一面展开初期的经营工作,一面招兵买马。阿旭那边与茶园的签约也非常顺利,杭州方圆百里的山头,优质园子十之八九都与他们建立了不同程度的合作。
韩勋终于选定两个茶厂,打算做第一批茶——先前一系列行动迅速及时,他们堪堪赶上了今年的春茶。茶农说,这是个好年份,风调雨顺、温度适宜,茶青成色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