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从虎贲军向外传递,震的隔壁的窦家残部呆若木鸡。
虎贲军营地边缘的战兵得意洋洋的冲着对面喊:“诶!你们皇帝死了!”他举起手,用拇指指向自己,“我们的将军当皇帝了!你们死去吧!”
帝后之争由来已久,江淮大营的将兵霎时间陷入巨大的恐慌。就在他们疯狂的打包着行礼,预备逃命的时候,虎贲军聚集了几百人,齐声大喊:“投降不杀!对面的兄弟,投降不杀!”
轻易Cao控几百人齐齐整整做同样的事、说同样的话,当下除了虎贲军,没有人能做到。窦家略有些见识的将领们被那雷鸣般巨响的劝降震的心气全消。窦钟麒颓然的跌坐在凳子上,闭上眼苦笑。楚朝的宗室,能降么?
不必他做出决定,身边的将领眼中闪过Jing光,几个人同时拔出佩刀,顷刻间就将他削成了几块。鲜血喷了满屋,头颅咚的落地,咕噜噜的滚出了五六尺远。
被提着发髻的头颅穿过营地,留下点点滴滴的血线,把江淮大营的将兵们吓的噤若寒蝉。方坚接待来投降的代表时,窦家的将领已损失泰半。也不知是真的忠于主家,还是被当了献祭。战兵的混乱很快被骑着高头大马的白莲压制,恢复了军营该有的秩序。后勤的炊事班火速入营,不多时,混着兔rou的米饭香飘十里,渐渐安定了窦家战兵的心神。
一顿饱饭后,虎贲军“耕者有其田”的口号,传遍了江淮大营的角角落落。战兵从最初的惶恐变成了兴奋。他们知道管平波不是骗人的,因为原先虎贲军治下,就是耕者有其田!无数被地主磋磨过的战兵,忍不住哭出声来。哭声好似会传染,不多时,满营皆闻啜泣声。参军打仗,出生入死,不就是想攒两个银子,回家买地,堂堂正正的做自耕农么?不就是手里有田,心里不慌,不必年年岁岁去地主家跪求佃田么?不曾想,遥不可及的梦想,以这样触不及防的方式实现。满营铁骨铮铮的汉子,哭的宛如受了委屈,扑到母亲怀里的幼童。
门被敲响,孔彰淡淡的道:“方司长么?进来。”
吱呀一声,提着个食盒的方坚晃进屋内。虎贲军的制度里,主将、镇抚、后勤平级,但孔彰同时为副将与参谋部长,方坚便依然是他下属。放下食盒,恭敬的行了个军礼:“打搅将军了。”
孔彰没说话,方坚作为管平波的心腹,理应知道他干过的蠢事,此时恰好能掩盖他的异样。
方坚也不在意,反倒是有些同情孔彰。孔彰与他们不同,他们本就只是部下,谁当皇帝,都是臣子。区别在于跟对了人,能混的更好。而孔彰则是以为自己才是主宰,如此颠倒,岂能轻易释然?臣服在自己的女人脚下,寻常男人都是无法接受的。方坚万分理解,若要他将来的日子跟娘们似的争宠,还不如索性丢开手。斟满了两杯酒,举杯,轻轻的说道:“将军,请。”
孔彰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两个男人沉默对饮,酒足饭饱后,方坚退出了屋内。预备等明日孔彰平静下来,再来谈心。走出院外,不自觉的看了看江淮大营的方向,窦钟麒死了,有些可惜。江淮郡留谁镇守呢?
方坚走后不久,莫日根强行闯进了孔彰屋内。亲卫环绕,他的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能说什么呢?揭竿而起么?元宵有了身孕,李恩会肯舍下妻儿义无反顾么?可如果不反,愤懑便不可出口。天家威严,昔年的阿速卫旧部着实见了太多。莫日根有时候无比佩服汉人的创意,臣对君王,连怨望都是重罪。
孔彰惨淡一笑:“我没事,你们放心。”
莫日根欲言又止。
孔彰挥挥手:“你去吧,我不想见人。”
谁料莫日根正欲出门,又被孔彰叫住:“你回来。”
莫日根折回,孔彰把亲卫撵出了门外,在莫日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我们不日回京,待我陛见后……”
莫日根等了半日,没有下文,疑惑的看着孔彰。
孔彰呆了许久许久,才干涩的道:“你尽快通知岱钦等人,万一宫中有变,趁着她没有完全控制京城,策马回旧都。”
莫日根震惊的看着孔彰。
孔彰的神色慢慢变的平静,语调也不再有丝毫的波动:“草原不讲那多气节,我降了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干。你们去旧都,带着虎贲军的练兵秘法,他……会接受你们的。你们本就是姜戎人,便是有几个汉人,既是世居阿速卫,也不会被当外人。”
莫日根颤声道:“将军……”
孔彰接着道:“管平波此人,极为护短。李恩会娶了元宵,他不会有事,你们不必担心他。”
莫日根心下发凉,孔彰是在交代遗言么?
孔彰突然笑了笑,笑容里却满满都是苦涩:“对不起。我身为主将,无法护你们周全。再没有比我更窝囊的主将了,十几年,你们陪着我受尽了委屈,我只怕无力补偿。”说毕拱拱手,“抱歉。”
莫日根扯出个笑:“我们为将军部曲,将军却从未以家奴视之,我们心里都是感激的。我托大说句心里话,旁人不知,我素来拿将军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