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地走到床铺前,原地一跳,来了个旱地拔葱,右手抓住床架子的铁管,左手在床铺上乱摸,脚就那么悬空着,离地一两尺。铁床不堪重负地晃了晃,发挥
革命英雄的Jing神,坚持住没有倒。
我寻思着若是第一天入学就损坏公物,学校舍务处能有啥处分。床经他这么一掰,以后住着多危险啊,再说靠门边的床,冬天住着也冷。于是有点不想住那个床铺了。
这寸头男抓着床架子还在摸。乖乖呦,这家伙是不是练过啊?我一直以为我就算打遍天下了,可这位我看了看他胳膊上纠结的肌rou,再看看自己的胳膊,迅速把撸上去的衣袖
放下了。
寸头男似乎摸到了什么,嘭地一声跳下来。我赶紧往地上瞅了瞅,我怕他把地上砸出坑来。
其实我已经完全不想跟他争床铺了。我心想,随便他拿出什么东西来,我都借坡下驴说不住这床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建设和谐社会毕竟是我党第一要务,咱得支持党的政策不
是?
寸头男走到我身前,晃了晃右手,极平静地说:看着没?这就是我占床铺的东西。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手里拿着的
一根头发。
还是一根长头发
我伸手一抓他脖领子:兄弟,不带这么玩人的吧?你好歹给我个台阶下。
他瞟了一眼我抓他衣领的手,乐了:想打架?
要是早几年,我肯定二话不说冲上去了,但是现在脾气好了,而且好不容易上个大学,刚来报到第一天,咋也不能闹事。我嘿嘿笑着:没,我给你整理整理衣领
寸头男挥开我的手,轻蔑地笑了声,自去床铺上坐着。
我心里有点郁闷,又觉得没有什么可郁闷的,生活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环顾四周,还剩两个床铺上没行李,我把行李箱扔到靠窗户左边的床铺上,去楼下领了被褥。整理行李的时候发现我床铺底下有很多零碎垃圾,还有几个大箱子,是以前住这寝室
的人留下的,我一个人搬不动,不想叫寸头男帮忙,便出去叫刚才碰见的那个清洁工。
那个工人在四楼的走廊里,头上蒙着衣服,低头扫地。
我一拍他肩膀:哎,哥们儿,帮个忙行不?
他回过头,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汗水冲过的地方就很白,其余的地方就灰蒙蒙的。头上的衣服低垂下来,看不清长什么样子,说实话我也没细看。
他看着我,好像有点看傻了,站在那如老僧入定般,半天没动。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哥们,哎,回神了哎!
啊他笑了一下,好。帮什么忙?
声音很低沉,很有磁性的感觉,很好听。
我拉过他沾着蜘蛛网的袖子往寝室走。我床底下有好多箱子,你跟我一起搬出来。
他反手抓住我的手,拉着我往前走:你住哪寝?5438。哦?那是个好寝室。我瞪他一眼。
很快进了寝室。他把头上的衣服拽下来,说:我换件好洗的衣服再给你搬箱子。说着,把沾着蜘蛛网的衣服扔在地上,随手打开了靠门的柜子。
等一下,那柜子是这寝室的学生的,你别动,你要换衣服我给你找一件。
他回过头来看我,眼睛亮闪闪的,眼里有一丝笑意藏不住:我就是住这个寝室的,这就是我的柜子,我只是把寝室里的垃圾扫到走廊尽头,你不会以为我是清洁工吧?他走过
来,握着我的手,王维熙。
李、李尧我一惊讶或激动就磕巴。
他不像正常握手那样,他连我的大拇指都握在掌心里。我奇怪地看他一眼,往回抽手,居然没抽回来。力气真大。
李尧,我是王维熙他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放。
听到了,你不是说过一遍了吗?我低着头,又往回抽手,这次成功了。王维熙?我在脑海里迅速搜寻了一圈,没找到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抬起头,看见王维熙刚才明亮的眼睛现在有些蔫。
怎么了?我问。
我总觉得好像以前就认识你。
哈哈,那就是上辈子的缘分呗!我一拍他肩膀,亲热地说,以后咱就住一个寝室了,有什么事要兄弟帮忙的,尽管吱声!
王维熙笑:以后我们会很亲密的。
那是。我的心情好了起来,果然一个寝室里不可能都是寸头男那样的人么,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哈哈,现在,做朋友的第一步就是赶紧帮哥们儿把床底下那些垃圾弄出来
。
床底下什么都有,袜子,内裤,方便面盒,脏的卫生纸,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藏不到。王维熙扒出一个我惊叹一声。
这寝室原来的人得脏成什么样呀?
其实这也正常。王维熙说,听说以前住这的是生命科学学院的学生,可能他想培养什么新型细菌。
我看着王维熙扒出的长黑色霉菌的内裤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