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到好处,不会因小失大,所以舅舅当年,才会费尽心思与他结成同盟,更于现在,坦然说出这个利人也利己的建议。
玉帝选中的既是瑶姬仙子,他刘沉香的亲外婆,只需老君选择扶植他刘沉香,再洗清与舅舅的关系,兜率短时间内,便不会再与灵霄冲突,甚至将来,有望化敌为友,共同成为三界平衡的重要枢纽。
心中百味交陈,沉香已没有气力去听余下的对话。如果没有这一趟水镜之行,将来天廷相召时,他会很高兴地应召任职,陶醉在纯孝传奇和少年英雄的光环里,在那个复杂的圈子里平安单纯地生存下去。
但是,现在呢?
平安仍会是平安,因为不知不觉中,他刘沉香这一家,已经成了三界平衡的准星,一枚各方都不会动手毁去、只会想着善加利用的准星。而这也是舅舅的本意吧,既不能平常得让各方遗忘,那么,便索性让他关爱的人重要起来,重要得让各方不忍也不敢去毁损。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舅舅,不惜以毁去他自己作为代价……
“我可以如你所愿,引荐沉香上天接任你的旧职。”老君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沉香杂乱的思绪,“不过,恕老道多一句嘴,你任上失踪的那些旧案文牍,到底是要派上什么用场?本以为你有所安排,但看幻相这些天的表现,沉香等人却又的确全不知情。”
叠叠注释详细的冤案牍书,浮现在了沉香的记忆之中,那也是舅舅给自己留下的一份大礼。但如果没有水镜,这份大礼,便会随木公的死长埋于地下,再无人知晓。舅舅自不会知道水镜的事,但是此时,他也决不会告诉老君什么,如果获益者不能是他关爱的那些人,舅舅,是宁愿这些冤情永不见天日的。
这便是舅舅一生的行径,狠与坚忍,不择手段,对自己,对外人,都是如此。
刘沉香……
沉香如石像一般,看着舅舅微带笑意,三言两句将话题岔开,一字不提与文牍相关的内情。他的心中,说不清是喜是悲。喜,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成长起来了,三千年的旁观,已造就了一个全然不同的沉香。但悲呢?也许,那也不能算是悲,只是微微的一缕眷恋,对单纯,也是对快乐。
元神沉回了身体,老君收起结界,如来时一般,三清回归一气,走得悄无声息。看门的小鬼梦醒般地过来查看,地上的丝囊,也如每日行刑完毕后那样,自动地向外飞了出去。
一切都随着注回狱室的玄水,回到了原先的轨迹上去,仿佛刚才那些惊心动魄的权谋较量,只是南柯的一枕梦境而已。
此后的日子照旧,但幻相被召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李靖亲审时的态度,也一次比一次恶劣焦躁。老君对他猜疑自不待说,黑水狱的全无进展,想来也会令玉帝更看不起他的能力,以致他连起码的冷静,都无法再继续维持下去了。
杨戬身上的新伤叠着旧伤,每天被小鬼从刑架上取下,从伤口中拉出麻绳,或在原地或在刑室,审完了再拖回架上,穿绳绑牢。麻绳上的毛刺也不知留了多少在他体内,臂上、腿上伤口更是血水漓淋,没有一刻闭合的时候。
凭着受刑估计日子,杨戬冷静如旧,微合了眼对外界一切动静不理不睬。对他而言,老君是极意外的收获,安排妥当的那些事情,也令他对将来少了许多的担忧。现在,只要应对完那一战,他就可以真正放下一切,从容地离开了。
这一生从未真正败过,这一次,他也决不会例外。
第三章 长鸣破诸相
但众人却无法平静下来,每天的召集幻相,都如锥心一般的难熬。七枚丝囊,经过这么些天的轮换,虽不乏重复,但至少已见过了其中的六人,沉香,三圣母,梅山老四老六两兄弟,还有龙八和小玉。至于最后一枚的丝囊,人人都知道会是谁,却是人人都暗自祈求,希望那枚丝囊的幻相,永远不要被召来。
小玉躲在沉香身后,不肯离开狱中的玄水,却也不敢看向铁刑上苦苦忍痛的杨戬。只因她知道,被麻绳固定在架上的那个人,曾给过她很多温馨的那双手,如今,不但指骨碎尽,连十指的指尖,都已全成淤黑,露出嵌在骨里的小截针尾。
“姥姥说过……针剌在手上,很疼很疼的……”
那是她的幻相第一次被召来时,在口中喃喃念着的话语。然后,便是梦游般地四处搜寻,将目光定死在一把钢针之上。
她抓起了他一只手掌,看着他的眼睛,喃喃地说着一些往事。她的新衣,都是姥姥缝制的,有时,手指被针扎伤了,那指上,便会有着细细的血珠。她心疼姥姥,姥姥却心疼着衣服。因为,心爱的外孙女,怎么能穿被血弄污了的新衣呢……
她拈起一根针,慢慢转着,捻进了他指甲的缝隙里,直插入大半,只留了小半截针身在外。食指……中指……无名指……左手的五根手指都插遍了,然后换了右手,慢慢地,象姥姥缝衣时一样的,细心地插进去一根根钢针。
有时,她的幻相会哭,是唯一一个在行完刑后,会抱着他痛哭的幻相。无泪的眼里,茫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