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近臣,日后都是太子要重要的。如今竟然出现这样的情况,陛下如何能不忧心。
陛下静静地坐了半响,吩咐道:“何德,扶朕回去。”
我快步迎上,扶住陛下的后背跟手腕,仿佛又回到当年刚刚见面时的情景。
当时陛下还是个倔强冷漠的少年,满身是伤犹不自知,好心要扶他,他还怒斥:“你个阉竖!谁允许你碰我的!”
跟随陛下这么多年,终于得到陛下全心的信任,不再被推开。然而陛下已经老了,我也已经老了。
不同的是,陛下还有有许多想要做的事,我却很随意,哪日陛下去了,殉葬便是。
毕竟做到这个位置的人,见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见不得人的事,也做得太多了,谁还容得下?
没料到笔下临去前竟没有下诏要我殉葬,陛下年轻时雄才大略,颇有太祖之风。只是老来渐渐有些不信人,仅留我在身边照料。他留我在世上,将暗卫交给我,说还有事要交代我去做。
随后太子登基,施时杰则去了边关,武将的升迁不比文官,还是得靠沙场上打拼回来才行。
言老丞相请辞,说要“让位与后人”。太子也真不客气,居然当真让言老丞相任了个闲职,将周顺之提上相位。
这下子朝中热闹了起来,竟分成了新派和老派。历来党争都是大忌,只是目前刚冒出来的苗头,还是可喜的。
毕竟两派为首的人,皆是一心为国。老派的蔡御史还与举荐周顺之的言老丞相相交甚欢,由此可见,这不过是一场君子之争。
陛下临终时的殷殷嘱托,实在是过虑了。当年太祖文不如沈相,武不如武侯,还不是一力成就了临朝的鼎盛。只要君明臣良,又何必拘泥于孰强孰弱?
我看朝中倒是一片欣欣向荣,那新继武侯之位的张定还上书:天下已平,当马归华山,兵收武库。
竟全数交出兵权。
陛下当年还未继承大统,宦官弄权,全仗武侯府发兵勤王,才免了陛下遇害之险。
再往前一些,便是开国时,为临朝开疆辟土的不世功勋。武侯府的功劳,却是赏无可赏了。
陛下生前对武侯府也并不放心,暗有嘱咐。如今张定如此知趣,却是免了我许多麻烦。
太子倒也知道待薄了有功之臣会让天下人寒心,便赐武侯府人朱姓,从此武侯便等同于皇家人。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这武侯府的兵权交到谁手上,也是一大难题。太子理政的时日也不短了,制衡之道多少也长进了些,不再一味地重用周顺之与施时杰。
这些兜兜转转的心思转了一通,朝中也算是太平无事。
我也不再挂心,在内侍中挑了个伶俐的小子做义子,取名何进。
这孩子原先是高和带着的,现在高和要一心侍候太子,自然不得闲。我如今无事可做,提携一下后辈也无妨。
何况这孩子心眼实,知恩图报,将来指不定还得要靠他收埋尸骨,还是多提点两句的好。
我原想周顺之好好地做丞相就不需我动手了,也乐得清闲。可惜周顺之终究不是安分的人,暗卫查出了周顺之在与太子密谋改制,后边那些不说,光是削藩一项,便足以闹得天下动荡。
我数次求见太子,要他慎而为之,不料周顺之得知后怒斥我这阉竖误国,还搬出宦官不得参政的律例要太子严办我。
好在太子看在陛下的情分上,不曾对我怎么样。我只有告诉何进,要他跟皇太孙身边的人说说,看能不能让皇太孙劝劝太子。我记得皇太孙身边有周顺之的学生、施时杰的幼子,想来也能让周顺之那边缓一缓。
没料到周顺之反而认为削藩之事已泄露,竟提前向尚在封地的诸位藩王发难。我无法可想,索性袖手不管,冷眼看周顺之能做到什么地步。
那些王爷原本就和太子嫌隙极深,又在封地经营已久,太子想一下子将他们连根拔起,实在太心急了。
其他法令还好,这削藩令可是关乎他们的权势和财富,谁愿放手?谁能甘心?
果然,削藩令一出,不多时就闹得沸沸扬扬。
早已对太子不满的几位王爷合谋起兵,一时间狼烟四起。若不是施时杰挡住了大军,这来势汹汹的‘勤王’之师恐怕早就直抵帝畿,来个‘清君侧’,顺便把君也清了,换上自己人。
太子心神不宁的日子渐渐多了起来,跟周顺之也日渐疏远,推行法令也不再那么强势。
我见时机到了,便求见太子。陛下跟我说过,太子最大的不足就是太过软弱,最大的优点却是能容人,敢用人。如果能逼太子杀了周顺之,让他的心肠狠下来,他就也放心地去了了。
这件事陛下没来得及做,幸好还有我。我手中还有陛下留下的遗诏。里面的话,我不怎么懂,只知朱笔勾下的一个‘杀’字,赫然在目。
“杀周顺之。”
周顺之与太子说的那些事,曾经也跟陛下提过,后来被陛下摆到东宫,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