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瓶因为ye体的输送摇晃下泛起涟漪。……他大概是因为使用魔术回路过度牵动了因为什么幸运保持住还未发作的被淋巴癌侵蚀的肠胃,晚期症状终于按部就班地出现在了他的身上吧。
还没死,还活着。他下意识想扯动讥诮的唇角,下一秒却表情凝滞,连自己的手也不是自己的了。
机械手臂旁贴着少女的脸颊。原本怕冷怕到不可思议,眼下即便饱满的额头贴着冰凉到毫无人气的铁块,竟也顶天立地,一声不吭了。她似乎熟睡了,抿着唇,连最后的得意神气也消散了,变得一丝不苟得很,乌压压的发丝从秀气鼻尖滑向鼻翼,胸膛轻微起伏。薄如蝉翼的衣袖被粗鲁压出沟壑万千的皱褶,黑色眼睛如今闭着,漆黑的羽睫轻轻地颤,兴许是做了什么好梦也说不定吧。
“……”
好像时间停止在了那一刻,屏住呼吸的狛枝下意识递过手去,被牵动的输ye管一阵摇晃不休。将少女脸颊不安分的发丝别在耳后,他又有些发愣地盯着她眼睑下浮起的青乌。
有什么蠢蠢欲动的念头即将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他看向自己插了针的右手,青色的血管因为药ye的输入舒张,在手背留下蔓延在骨头上一条又一条的纹路。不久前的记忆遽然倒转回笼,少女流着血抬眼看向他,左边面颊放任不管的伤口,在时光的流逝下已凝成暗红细长的疤。……多疼啊,只要身而为人,就一定会受到那样的痛楚吧。可她竟然又那样像个笨蛋一样,似乎因为谁的存在,不管不顾地满不在乎起来了。
手心猛地蜷起,破天荒胆怯起来,超高校级的得分手脑中响成一片嗡嗡,脑海里拼命转动着连炎炎夏日都抛之脑后的会不会着凉应该给她披点什么可我这种垃圾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任何用处了吧那个草率的人会不会像处理脸上的伤一样不理会shi透衣服呢她在这里守了多久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一定很生气吧一定不会再理会我这种人了吧假如她没有听完所有的话没有相信Lancer推测的话……
踟躇不前,犹豫徘徊,手脚无措,指尖下意识触向伤口。倘若能够抚平——咫尺之遥,他却触电般收回手指。被压住的病服袖口随着,抽动一下,在少年眼中却不啻雷霆。……吵闹,太过吵闹了!慌慌张张想要掩盖声响,他却成了个稀里糊涂的傻瓜,右手蓦一拉扯,输ye管碰撞吊瓶杆发出声平地起雷的闷响。
双马尾少女陡然睁开了眼睛。闪电攥住对方想撤离的右手,接着支起臂肘,欠起身来。瞳眸散去迷雾,黑沉沉的眼仁与狛枝对了个正着。
“……”
“……”
背脊穿透布料,遽然被柔软的床褥硌的疼痛起来,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脑中嗡成了雪花点斑驳的白噪音,可她只是没多少表情地盯了他一会,便径自抬头看向吊瓶里的ye体,见还有些许,她放开他的半片手掌,接着把眼睛垂下来,面上浸了冷意,盯着他残垣断壁的左手不说话。
仿佛冰水猝然倾倒下来,手足遽然被冻到毫无知觉。……她都知道了。
等到药ye殆尽,她按了旁边的铃。护士小姐拔了针,双马尾少女压着手背针口上的棉签,她神色微凛,眼眸半眯,带着难以打破无法融化拒人千里的冰霜,稳稳将人隔绝在外,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时钟滴滴答答地响。那个人将沾了血的棉签“啪”地用力掷往垃圾桶,像是在拼命忍耐什么。是啊,真是再好不过了,她终于明白了我是怎样最恶劣最恶心最愚不可及最无可救药最不思悔改的人渣啊,彻彻底底明白了呢,没错啊!没错呢!高兴吧,欢呼吧!就应该失望透顶,就应该毫不犹豫转身就走不是吗!——
心中的狂热几乎要掩盖抓紧被角的手,可舌头却擅动起来。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吐出句子:“……右代宫同学。”
……真奇怪,他为什么要叫一个一定会离去之人的名字呢?
右代宫同学仍然耷拉眼皮,一声不吭。……啊,她生气了,没错,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只要知道了我这种人是怎样的废物,就足够走的远远的了不是吗?
可他遽然听到他苍白无力千疮百孔的第二声,遥远的不知从哪个角落发出:“脸上的伤——”
陡然劈头盖脸下来就是一罐药膏,少女眼里全是火苗在乱闪,依旧透出“你说你做”的坚定句子,就仿佛遥远的虚拟南国小岛上抡起医药箱径自要往外扔的人一样,执拗的一百头牛也拉不回。
“……”
失望吧,厌恶吧,抛却顽固不化的将死之人吧,不要再回首了,就像当时的日向君一样,就像所有人一样。
他不需要任何人,她也不需要。
指尖微动,狛枝鬼使神差地拾起砸得床巨响的瓶罐,抽出棉签,蘸了药膏,少年抬起无力手腕,慢慢涂画起来。他微瞥下眼,开口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什么:“有抓到卫宫切嗣君吗?……是呢,右代宫同学一定不会回答我的吧。卫宫切嗣是这场圣杯之战最大的阻碍,原本以为能让他彻底成为垫脚石,果然还是失败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