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翼一杯茶水挡在了嘴里。
金万两眨巴眨巴眼睛,又拍了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好险!差一点就漏了馅儿!
那黑狗嘴里叼着一只兔子,想来是它这一趟的猎物了。
老妇人拍了拍它的头,将那兔子收走,又给他端了一盆杂碎拌的食物放在角落,那黑狗却不去吃,耸动着鼻子慢慢往沈展翼这边靠过来。
沈展翼笑了笑,端起一杯烧酒道:“怎么,打完了猎物也想讨酒喝吗?可你若发起狂来我们可不就要遭殃了?”
说着,玩笑似的将手中酒杯干了,而后伸到那狗面前。
然而那狗却并不来闻沈展翼手中的酒杯,只在他身边转悠了两三圈,最后用鼻子拱起沈展翼棉衣的下摆,往他小腿上闻了又闻。
老人见那黑狗奇怪,连叫了几声,也没能将它唤走,只得伸手揪住了它脖颈上的皮毛往边上拽。
沈展翼神色渐渐冷了下来,看着那狗,心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这便是报应吧!
当年沈相用百里香漏了萧衍的行踪,如今皇帝也用百里香漏了他们的行踪。
鸾鹰卫围住沈府这么多时日,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水井里放上无色无味无毒的百里香简直是易如反掌。
沈府的人就算每日只吃极少量的这井水,这么久时间来,这百里香也该起了作用了。
更何况,现如今连这普通农户家的黑狗都能闻出他身上的特别味道来,鸾鹰卫的山狼又怎么可能会追踪不到。
沈展翼被这突如其来意外锤在胸口,心头上涌起一波又一波的前所未有的慌乱。
这意味着,他们中计了,皇帝要的就是他们往外逃。
只要他们出了沈府,没有了沈府的护卫,想要悄无声息的杀死一个人再简单不过。
他终究是棋差一招,输在了没沉住气。
原本他以为皇帝病体沉屙,深夜传召鸾鹰卫就是要交待他们伺机诛杀金万两。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坐以待毙的等着,拿金万两的命赌萧栈对沈家的容忍程度。
而事实上,若皇帝病重不起,处理不了朝政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该是弘昭上位,太子监国,只要他们安全等到那时候,弘昭必定不会再去追究,这些陈年的旧事就能一笔消除了。
到底他还是不够了解萧栈。
也只有沈相才能猜透萧栈的每一步计划,所以,萧栈才先将沈相召进宫中扣留。
沈展翼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干了。
这片刻的时间其实并不够他整理思绪,但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却是够了。
“你看这天是越来越晚了,我们还急着赶路,老哥哥再给我们装上二斤烧酒,这可就走了!”
老人许是一天也没见着个人,正唠到兴头上,听沈展翼说是要走,便不舍道:“这外面风还刮着,不如再等等,等这风停一停在走吧,免得你夫人孩子吹了冷风。”
“时间怕是不够了,我们还得赶路。”
“好吧!老婆子,再去给这孩子弄些羊nai。”
金满仓将怀里酒壶装满,又包了几斤酱牛rou,正好老妇也将刚煮熟的羊nai装在一个皮囊里提过来,连忙付了二两银子谢道:“银子不用找了,这羊nai可解了我家老爷的急呢!”
外面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借着门口微弱的光火,沈展翼扶着金万两抱着沐晨上了马车,自己却只站在原处,看着原处黑漆漆的夜幕出神。
他在想到百里香的那一刻突然想到了萧衍。
二十几年前的旧事,他那时也只当是个故事来听,即使那故事与金万两分割不断,也终究是太遥远了,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揣度那时候萧衍的心情。
现如今,却已经不用揣度了!
他看着金万两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的时候,就觉得心口似是被一块千金重石压住了一般,跳动不了,喘不出气。
他分明清楚知道金万两就在眼前的车厢里,和他相隔的只有这木质的车厢,可却好像在这黑暗当中渐渐的抓不住摸不着了,心里焦灼,脸上却不敢泄露半分。
山狼不是普通的猎狗,它们样貌与狼接近,性情凶悍,嗅觉极好。经过鸾鹰卫的特殊训练之后,对百里香的味道更是灵敏。即便是隔着千里,只要是百里香经过的地方,他们就能找得到。
天涯也罢,海角也罢,已经都没有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老爷!”金满仓见沈展翼还自站在门口,便低低唤了一声。
“哦……”沈展翼漠然答应了一声,心思仍旧飘忽,纷乱的心情里找不出一点头绪,就像这漆黑的,没有底的夜一样。
“老爷?”金满仓略微察觉出异样,又低声唤了一次。
沈展翼这时才深吸了一口气,敛起心神,压低了声音道:“焦雏回来了吗?”
“还没。”
沈展翼一点头不再说话,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焦雏就是沈展翼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