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颤抖着手指打开了盒子,里头是一把长剑,剑柄上刻着流烟二字,与其他珍宝并无何不同。
然而字条上写着:“承光十八年,年十二,得赠于顾师兄偃,流烟之名由是而来。”
顾师兄……偃?
顾璟华地脸色终于变得惨白,脑海中翻滚着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城主的一切,自柳州城来,每年生辰时送来的礼物,与柳州城一模一样的城池……
“顾这个姓我不喜欢——你换个名字吧。”
多年前清清凉凉的嗓音再次回荡在耳边,顾璟华只觉得脑子里一阵晕眩,像是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嗡的一声,几乎要让他昏过去。
手里的盒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隔层被震了出来,里头飞扬起无数雪白的信笺,顾璟华颤抖着一目十行看过去,俱是让他从头凉到脚的甜言蜜语,温情脉脉,从二十多年前开始一点不落的把所有细枝末节都写了下来,甚至还用那清丽柔和的笔调,细数了那一段顾璟华这辈子都不想知道的历史。
上头的字迹就算自己化了灰也能认出来,在柳州城时他曾无数次见过那来自自己最厌恶的人的笔迹,落款处天外楼的云纹标记,全江湖几人不知晓?
顾公子觉得内息大乱,喉头一甜,几乎要吐出血来,他转过脸,用沙哑的不能听的声音问季云燕:“秦流烟在哪儿?”
似乎是被他的目光压制了,季姑娘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沉声说道:“跟我来。”
她将手按上墙壁,不知怎生触动了一出机括,地上缓缓地出现了一处入口,里头隐隐传来乐声。
顾璟华沉着脸色走了进去,已经没了片刻之前的慌乱,却多了几分毫无血色的惨白。
地底下灯火通明,他隐隐看到有人在奏乐歌舞,走近前去,瞧见了那瑰丽得几乎诡异的场面。
“……如兰光景空旋消,畅醉城倾已梦遥。悠悠重火焚三载,耿耿星河流烟外。……”
嘹亮的女声像是鸿雁长歌,白鹤嘶鸣,令人哀痛不已。而秦城主坐在主座上,一身紫色的锦袍在昏黄的灯光中显得无比华美。他似是有些痛苦的用手指抵着额头,狭长的凤目低垂着,有些长的睫毛让他少有的显得脆弱。
那苍白的脸上似是有亮光一闪,顾公子瞧得真切,那是一滴晶莹的泪。
☆、斗法(一)
顾璟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牵动了左腿,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他的脸色一阵惨白,仿佛见到了什么这辈子最不愿见到的东西。
是了……那个噩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发生过什么,以及现在,千里之外的柳州城正在发生着什么。
当年他知晓了秦流烟与顾偃的那些瓜葛之后,近乎是万念俱灰,迷迷糊糊就答应了季云燕中蛊的要求,醒来后已经身在中原,别的没忘记,独独将秦流烟和那座秦城忘了个干净。他犹记得那日他从破旧的寺庙中走出来,心不知为什么疼得厉害,茫然无措,摇摇晃晃地走在江边,在画舫中瞧见一改平日妆容的女子,一身紫衣翩然如流云,面容如玉,凤目含光,直直的看到了他的心里。
顾璟华几乎是一瞬间想到了他们曾经的誓言,在莲池上的泛舟之乐,剑阁里的把盏共欢,他把本应付诸在那个男人身上的感情全部倾泻在了那个美丽的姑娘身上,把他们之间所有的情爱往事,全都误给了这自称段非烟的女子。
海外仙,实非烟。女子笑着暗示,她是来自海外的季云燕,而非他心心念念的秦流烟。
他却浑然不觉。
这便是忘情蛊,使人忘却深情,恍如身在梦中。
顾璟华攥紧了锦被,满目戾气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这噩梦似乎给他带来了比先前更为严重的疯病,让他全身心的痛苦起来。他转过头细细的打量着桌边坐着的老头儿,声音轻柔地问道:“叶大夫,我这腿病害有几日能好?”
叶大夫道:“你这腿拖的时间太长,怕是不好根治,细细疗养三个月,两日施一次针,或许能恢复得好些,不过像常人一样行走,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了。”
顾璟华面色如常,只是温声道:“大夫,我足三里处有些疼痛,不知可是哪儿出了些问题?”那声音十分吻合,却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力量。
老人家一惊,连忙小跑着到了温和,低下头去瞧他蜷起的左腿。
顾公子古怪地笑了笑,忽然伸手按在叶大夫的脖颈上,提起一口真气,硬生生地拧断了他的脖子。
老人家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眼睛依旧大睁着,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丢掉了性命,竟是死不瞑目。
“得罪,”顾公子微微一笑,却连看也没有多看那尸身一眼,喘着气从床上爬起来,拄着叶大夫先前替他准备的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屋子。好不容易到了外头,他尚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匆匆忙忙地买下一架马车,快马加鞭地往柳州城赶去。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秦流烟在顾偃手里会发生什么,他根本不敢想。
“今天是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