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否问一句叛乱由何人起?”江季麟正色,似乎没有听到那一声直呼姓名的称呼。
“这本轮不到你问。”齐孑然站起身来,“但看在你爽快地答应不需要本王动手的份上,本王便告诉你,自然是我那蠢得可爱的‘堂弟’……之一。”
他似乎加重了“堂弟”二字,又似乎没有。
他说完这话,便大踏步地朝门外走。
“等等!”江季麟忍不住唤他。
齐孑然微微驻足,没有转身,亦没有应答。
“这,这些年,你过得好嘛?你身体如何?”江季麟有些站不稳,靠在门框边,眼神复杂地看着齐孑然,手指微微发颤。
齐孑然久久不语。
就当江季麟以为他不会说话时,他开口了。
这次的话语声,却是那么轻飘,似乎下一刻就要被风吹散。
“我很好,谢父亲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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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孑然已经离开两日了,江季麟仍是把自己锁在房内,不饮不食。
宁长青急的要死,却清楚地知道季麟哥得自己走过这个坎,他骨子里固执倔强,除非自个儿想通,否则一辈子都难受。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直不眠不休守在门外的宁长青惊喜地站起身:“季麟哥!”
江季麟把他拉进屋,“砰”地关了门,一头栽进宁长青的怀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嚎啕大哭。
宁长青却松了一口气。
哭出来,便说明季麟哥想通了。
江季麟哭了一场,红着眼睛鼻子,怔怔地靠在宁长青胸口:“我终于晓得你为何瞒着我了,不是你有意瞒我,是他有意。古人说,青出于蓝胜于蓝,他不仅仅是胜过我,他简直是智乎近妖!可他偏偏又心中无情无爱,冷漠苛刻,唯我独尊,还能把所有的心思装在心底深处谁也窥探不到……长青,倘若他不是我的儿子,我对他会觉得害怕。你也是怕他的,对吗?”
宁长青耳根微红,点了点头。
“这没什么,你不必羞愧,他这样的人,换谁都该怕,该躲得远远的。而我们,躲不得,也势必要看清他伪装下的真面目。”江季麟苦笑,“我一这样想便觉得心痛无比,都是我的过错,让他经历了常人没有经历的痛苦,长成这副模样。”
“不是你的错。”宁长青肃了脸色,“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不该如此责怪自己,他经历的不过是一场身世纠葛,但他大多的性格,都是本性。倘若不是他本性多疑狠辣,又如何在年方十二时便开始偷偷调查身世,又再八年前主动找上了我。皇宫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他在那里长大经历的人和事多了去,哪里该让你承担所有责任,更何况,你已经尽力了!”
你已经为他断臂毁容,把这么多年的时光都囚在了西北一隅。
“可我是他的爹!”
“可他不一定承认你这个爹!”宁长青报紧江季麟,“你那一声父亲,有几分真,几分假,你听的出来吗?”
“我选择相信都是真的。”江季麟垂眸。
“你既然相信,那我也相信。”宁长青叹了一声,“然后呢?他会认你吗?会和你像平常的父子一样尽天lun之乐吗?”
会吗?
当然不会。
江季麟心里无比清楚。
齐孑然,是真真正正的有野心,而不像他当初,更多是为了报仇。
他从齐孑然眼里看到了光,那样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的光,似乎他就是一个天生的王者,总有一天要一统四海受万民朝拜。
而这些实现的一个小前提,便是他是齐家正牌的子孙。
江季麟苦笑,抬起了头看着宁长青:“我想,我们以后有时间去游山玩水了。”
世间没有两全的事,那一声“父亲”,他该心满意足了,竟管他并不知,那一声里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嗯。”宁长青心疼地抱住江季麟,蹭着他的面颊,“齐家的人加起来也斗不过他的,你以后不必担心他的安危了,这军权交出去给他后,咱两头一件事便是回谷底逛一圈,可好?”
“好……”江季麟面上仍颇有忧色,“长青,你听没听过,慧极必伤,我真担心他一辈子都找不到一个知心人,孤孤单单。”
“那你得看他在不在意这个,或许于他来说,他更喜欢高处不胜寒。”宁长青擦去江季麟面上泪珠,“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总说我幼稚,你看看你,这把年纪还哭鼻子。”
“你是在说我老吗?!”江季麟咬牙切齿,伸手便去挠宁长青痒。
“不敢不敢!”宁长青忙举手投降。
江季麟知他宽慰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说的对,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换了心态、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嫌弃我老了,我就把你丢进海里喂鱼!”
宁长青笑:“那你不得心疼死。”
“油嘴滑舌!”江季麟笑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