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亶有些懊恼,拽着七娘的衣袖:
“谢七先生?谢七先生?”
“嗯。”七娘敷衍应声。
完颜亶撅起嘴,审视七娘一回。一时,神色又添了几分黯然。
“先生,”他又道,“阿亶近日听皇叔说起一事,心下悬悬,不知先生可愿一听?”
七娘蓦地回神。
金主?
宫里的事,还是朝堂之事?
从前,她对这些丝毫不在意,而如今脑中上了一根线,这些事半件也错过不得!
七娘定了定神,故作随性,方道:
“你愿意讲一讲,我听着就是。”
完颜亶沉yin半刻,搁下笔,隧道:
“近来宋军北上,听闻快至边界了。”
宋军!
北上!
七娘一瞬僵直了身子,双手紧握。
她屏住呼吸,强压着激动,却终究忍不住问了句:
“是哪路军队?”
她说军队,而非敌军。
完颜亶默了半刻,看向她,道:
“是韩家军,韩世忠亲自披甲上阵。”
韩家军!
韩家军!
那,酿哥哥,是否也来了?
他来接她了么?
他总算来了么?
七娘紧咬着牙,身子止不住微颤。
“想来,”她道,“韩世忠将军一向勇猛,东北一路怕是抵不住吧?”
完颜亶点点头,又仰面望着她:
“先生可有退兵良策?”
七娘心头一紧,谨慎地看他一眼。
她摇头道:
“我一妇道人家,不过纸上谈兵,哪懂这些?”
完颜亶蹙眉,心头暗笑。
不懂?
那一篇篇策论是假的?一篇篇注疏是假的?
她若真不懂,又岂会是完颜亶看上的先生!
“既是纸上谈兵,先生不妨谈一谈。”完颜亶道,又天真一笑,“左右此处唯有阿亶,也不会对朝堂有甚左右。”
七娘心下打鼓,双手藏于袖中,不住抠着指甲盖。
敷衍说说?
不行!
这孩子太机灵了,定然识破!
七娘深吸一口气,忽脸一黑,直看着完颜亶:
“打来打去,有甚好谈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就见不得这打打杀杀,也不知有甚意思!”
完颜亶愣然。
女人真怪,说翻脸就翻脸!
七娘又道:
“你适才可是笑了?每每征战,成千上万的人命,是该笑的么?”
完颜亶哑口无言,只低下头去。
这还是承教于七娘以来,他头一回被先生训。却不是因着功课,而是这个!
他方道:
“谢七先生,阿亶知错了。”
七娘吐了口气,神情稍稍缓和。
她道:
“好了,改文吧。”
完颜亶点点头,刚执起笔,却又缓缓放下。他暗自思索一阵,忽转头看向七娘。
那神情,充满了审视,狡猾又胸有成竹,并不是孩子该有的神情。
七娘心头猛地揪紧。
这孩子,作甚如此看着她?
直叫人心下发毛。
七娘向后缩了缩,完颜亶的目光却盯得更死。
“谢七先生,”他压着声音,“你是汉人吧?”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笃定的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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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春夏两相期3
七娘背脊一瞬发麻,倒吸一口凉气。
“你在说什么?”她试探着开口。
完颜亶托腮望向七娘,一双眸子天真又明细。像个孩子,像个好学子!
“谢七先生果真姓谢吧。”他道,“是汴京人士。”
七娘紧握上桌角,默然不语。
因着完颜宗廷给她的身份,金人皆以为她的汉学造诣是因着长居宋地,又在宋地长大的完颜宗廷身边。
可完颜亶知道不是。
月余的朝夕相对,读书论文,他再清楚不过。
眼前的女子,若非书香氏族的家学渊源,耳濡目染,断不可能在这个年纪便有如此造诣。
还有那分汉人世家的气度,是掩不住,也学不来的。
此前她说自己汉名姓谢,完颜亶连日思索,已猜出几分。
大宋还有几个谢家?
而她排行第七,谢七娘,那可是入过大宋太学的小娘子!当年好大名声!
况且,她文风本有太学之气。种种迹象,再错不了了!
完颜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