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
只听他道:
“不过,据靖康年的记载,先生应是于谢府殉节而亡。”
他又看向七娘,上下打量一番,点头笑道:
“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七娘蹙眉望着他,并不言语。
这算什么后福?
流落敌国,沦为完颜宗廷侧妃,如今还给这狡猾的金人小子做先生!
七娘一时火气上来,许久未发的贵女脾气倒显露了半分。
“小子!”她厉色道,“少跟我贫嘴!好歹我比你多吃几年饭,多念几年书。谁教你不Yin不阳地说话?有话直说!”
被她一吼,完颜亶却有些委屈。
他撇撇嘴:
“谢七先生说不好,那阿亶日后不这般说话了。先生莫要生气,阿亶认真改文,做个好学生。”
话音刚落,完颜亶咧嘴一笑,又执笔伏案。
似乎方才说的,不过是寻常小事,不足挂齿。
可七娘却心头悬悬,久久不能平静。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光景,屋中安静至极。七娘的目光不曾离开完颜亶,也毫不避讳地审视打量。
这孩子究竟想要作甚?
他的言语模棱两可,似天真,又似心机深沉。
七娘懊恼又不安。学问之上,她早可以独当一面。可人情世故,终究还是逊人一筹。
她一咬牙,也罢!自己想不透,问总要问清楚。不明不白地担心,算怎么回事?
刚要开口,迎上的却是完颜亶一张笑脸。
他举着修改后誊抄的文章,只道:
“已修改过。先生掌个眼?”
七娘眼下哪还有心思看文章?
她一把夺过,正色对他:
“你同我讲我的身份,究竟是何用意?”
完颜亶一愣,转而又笑起来:
“谢七先生还在揪心此事?”
他摇摇头,亦换了正色:
“先生莫要多心,阿亶讲出来,确无恶意。咱们师徒一场,阿亶希望以诚相待。”
七娘一时语塞。
完颜亶又道:
“若说有甚私心……唯一的,也只是让先生有所顾虑,不会丢下阿亶不管。”
丢下他不管?
甚么意思?
他叹了口气:
“眼下,韩世忠大军压境,胜负难料。谢七先生的文才,阿亶与金国上下都是见识过的。如此人才,宋军定会想要将你抢回吧?听闻,随军有位姓陈的参军。阿亶知道先生在汴京的故事,他是先生的先生吧?那更知道先生的能耐了!”
七娘倒吸一口气。
这孩子小小年纪,惊看得这般透彻。
七娘在金国扬名,一来是为保汉学文脉;二来,是为摆脱完颜宗廷的控制。
而三来,声名鹊起之人,总是更容易引宋军注意,也更有理由向金人讨要迎回。即便来的不是酿哥哥,她也同样有归国的机会。
不过,那不要紧。
因为酿哥哥真的来了。
七娘看向完颜亶,对他以没甚好隐瞒的,索性讲清楚。
她道:
“陈参军的确是最想迎我归国之人。但并非因着我的能耐,也并非因着师徒之分。”
“那是什么?”完颜亶不解。
七娘沉了沉气息,心头忽来一阵酸楚,眼圈霎时猩红。
“阿亶,”她叹道,“他是我夫君。”
完颜亶瞳孔放大,显得难以置信。
他虽年幼机敏,对于男女之情,大抵还是不大懂。但他明白,“夫妻”二字,是重于旁的关联的。
完颜亶试探地看向七娘:
“那……先生是想要归宋的么?”
☆、第二百零七章 春夏两相期4
说不想,会有人信么?这般的谎言也太蹩脚了些。况且,完颜亶那等聪颖,又岂会看不出七娘的心思?
“想。”七娘不再遮掩,“无时无刻不在想。自来金地起,就不停地想。”
完颜亶也不再故作天真。
他凝视七娘,只道:
“多谢先生的坦诚。不过……”
他顿了顿:
“先生也只能想想。”
七娘一瞬蹙紧了眉,这样的言语,让她很是不快。
完颜亶接着道:
“且不说,先生如今的身份是九王府侧妃;便是你的先生,呃,夫君,他因着那些文章知晓你还活着,那你也走不了。”
怎会走不了?
一旦韩世忠大军至此,酿哥哥定然会第一时间带她走!
七娘对上他的目光,蓦地颤栗一下。
这个孩子的眼神里,有侵占和权欲。
七娘一时绷紧了脑中的弦。
她教了一匹狼崽子!
完颜亶神色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