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声音也放缓,那句“你父亲心性刚烈至此”还未说出,就被略显急迫的吻堵住了双唇。
从前他们情最浓时,无论作画写字还是骑马射猎都要一道儿,谈话间彼此气息凑得近些仿佛都能擦出火来,那时的周泽楷也因为心性内敛也很少主动。可此刻,他那样急切地用唇摩挲着叶修的,两行shi意慢慢伴着咸涩的味道渗进他们紧贴的气息之间,化开在叶修的齿间。
他没有让他说出更多的歉意遗憾之语,也将自己的悲痛融进清泪,只当就此流去。这是他们之间最平实的一个吻,没有缠绵也没有情欲;却也是他们之间情意最深的一次亲昵,自此,再多的伤怀痛苦都无法离间他们的心。
“我不会自请出宫,”周泽楷一语点散了叶修眼中心里藏得最深的担心,他紧紧扣住叶修揽着他的双臂,“我已无家人,只愿自此,彩凤不分两般衣*。”
“小周,朕答应你,都会过去的。”叶修的明黄锦袍上的金线凉凉的贴在周泽楷面上,倒像是丝丝熨贴和安慰。
第二日,圣谕便传遍宫中,为安慰周嘉夫人失子之憾,晋为正一品淑妃,保留封号嘉,迁居上南馆。宫中人也被好生教诲,事情未定前,绝不许再提淑妃家事一句。而朝堂上那些叶修本就没信过的奏章,也都成了废言。
明面的晋封之外,叶修不仅指了张新杰专门驻上南馆三月调理周泽楷的身子,又更频繁地来上南馆。与他如往日在府中一般共同作画时,叶修执长毫泼墨远景高山,周泽楷持一支细笔描绘近处的水石。昔日对诗词所用的抄录本也往后翻了数十页。但周泽楷也开始常劝他去别的宫室,不想再添专宠名声。
但周泽楷生辰这日,叶修还是特意让王杰希把他留在微草殿半日。等车驾接回周泽楷后,他一进院内便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香气,再进主殿,只觉身上比平日都要暖上几分。
“这是……”他四处看过,已经认出了墙上所涂特殊色泽为何物。
“因先帝之旨,朕继位五年内不能扶你为后。”叶修背着手站在他身边,“但朕可以给你所有代表皇后身份的物什,比如这椒房,还有院内那十株合欢。”他抚上周泽楷鬓角,又紧了紧他颈上系带,“朕还要给你他人以皇后之位也不一定能得到的心意。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
周泽楷虽一直自我劝慰家人仍在,但也无奈找不到能证实的由头,也偶尔会在夜朗月明之时伤怀。而转眼到了开年春,内务府奉旨特意去蜀地收蜀锦。因为有着为淑妃制衣的名头,收到的锦缎都是上好的。
很会做事的总管等蜀锦到了宫里,即刻送到了上南馆让周泽楷挑选。周泽楷本对衣饰没什么要求,就随意拿了两匹花样浅素的。负责他衣裳的侍女来摊开锦缎验赏时,却忽然惊叫一声,指尖上竟是渗出了血来。她忙下去处理伤口,不敢染了蜀锦。而周泽楷上前,疑惑地翻开那使她受伤的锦缎,竟看见了一枚再熟悉不过的珍珠耳环。
小巧的玉色珠子嵌成耳饰,钩在锦缎上。想来是因为内务府讨好他心思急切没查验,只当这是坠饰图案。可周泽楷认得出,那是母亲的陪嫁首饰。一式两对,母亲极为珍惜,一对给了长嫂,剩余的自己收着,只有逢大节礼时才会戴上。
此番选料为周泽楷制衣的旨意是叶修的口谕,自然是被人当尚方宝剑用着。而母亲,一定是出于什么缘由能接触到这批蜀锦,也了解周泽楷的喜好是质素简单的式样,便将珍视的耳环钩上,来告知他家人的安宁。
天下又有何乐,要比知晓原以为离世的家人竟还都健在于世要更甚!
叶修当晚来上南馆后听周泽楷说了此事,也当即决定派人秘密去蜀地探访,找寻周泽楷家人的踪迹。
“他们是为了不让朕为难,才设下了这一险招,舍去了周氏一族全部的荣华。此番找到了,朕绝不能再亏待他们。”
“朝上……”
“朝堂之上的流言蜚语又何时止息过,朕不会让它们再伤到小周你第二次。”叶修端起桌上的糖蒸酥酪舀起一勺,送到他口边。“昔年猎场几面,朕便动了心。真正将你接入府中后,又发现小周你心思细致,个性安稳和顺,深得朕心。倒是朕……因为皇位,因为朝廷,一次次让心上之人受伤痛折磨。”
“心甘,便不觉苦痛。”周泽楷握一握他的手,笑容在晃动的烛火里与春风朗日时那马上的惊鸿一面无二。
可之后半年中,周泽楷的家人竟再一次失去了踪迹,遍寻无果。他虽无奈,也只能随缘而去。
而当一年半过去,太医终于再宣已是泓嘉贵妃的周泽楷有喜一月。叶修便对他提出,要接亲族进宫陪侍。
“少天前些日子染疾,他表兄喻文州就进宫陪侍了,你现下有孕,自然是需要人照拂。”
“可臣家中已……”
“这个交给朕来办。”叶修神秘地拍拍他的手,再不作语,周泽楷也只能谢恩。
三日后,江波涛进宫陪侍贵妃。周泽楷见了这位仅在幼时族中年会时有过几面之缘的远房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