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难受,身边没个能说体己话的人。年前的中秋节,夫人认识了您六叔公家的四公子秦杰,论辈份也算是夫人的堂哥,不过他们那支无人出仕,只靠着咱们家的关系在外面谋点小差使,没大出息。只是这位秦杰自识得夫人后就常上门拜会,他嘴甜能说,常带礼来孝敬太太,哄得太太十分高兴。您也知道,太太思念大公子,那秦杰又和大公子一般年纪,每回见过秦杰,太太是又高兴又难过……这不是过年那会,太太就收了他做干儿子。”
秦婠摩挲玉镯的手一顿,心里浮起酸涩的疼。
“自此太太就极信他,开始教他买卖上的事务,也放手让他帮着处理些事,他倒有些悟性,件件都做得不错,太太索性就让他跟着梁管事打点那些铺面,打算让秦杰接手那些铺面放租的事。就这么试了三个月,秦杰已经接了大部分铺面上的事,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被梁管事看出端倪。
可碰巧太太近日病沉,几乎不理事,梁管事几番求见都没能见着太太,只让他有事去寻秦杰,梁管事无奈之下才找到了我。”
“秦杰到底做了什么?”秦婠蹙眉道。
“太太的铺面位置都好,抢手得很,他觊觎那铺面位置,背着太太竟要把原来的租户赶跑,再借他人的名义以低价赁下这铺面,省却盘店转让费用,又能占用上一家铺面积累的客流,自己开铺。可太太的租户都是多年的老租户,皆是实诚的生意人,太太宁愿租子少些,也乐意将铺面租给他们,这几家铺面的生意,最久的云记已经有十年时间,最新的也已经有六年,签的都是长租,这些人在京城就指着这铺子过活,哪里肯放弃,所以秦杰暗地里使些Yin狠勾当要逼他们搬走,今日他们就找上云记。”
秦婠知道云记。云记是京城有名的羊rou锅子食肆,她初进京城时想念西北的日子,就常搂着母亲撒娇哭泣,说要回西北吃那里的羊rou锅,母亲被她闹得没辙,正好遇到云记的老板刘泉想租那间铺面。当时母亲那铺面原要自己开铺,又见刘泉托家带口的可怜,她不好回绝,便说若刘泉能做出一锅叫女儿喜欢的羊rou锅,她便让他赁这铺面开间食肆。那刘泉回去后在家里钻研了一个月,方小心翼翼煮了锅羊rou端到她母女面前。
那味道是不是与西北完全一样,秦婠已经记不清了,但母亲却被刘泉诚心打动,遂将这铺面租给了他,到如今竟也有十年时间。大概京城里的食客都没想过,这一锅名头极响的羊rou,当初不过是一个母亲给女儿的慰藉,一个男人养家糊口的努力。
十年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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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马车已在云记外的街巷上停下,秦婠整好披风,戴妥兜帽,从马车上下来,往云记走去。云记开在巷子正中,正是人流最大的地段。这店开了十年,门面已经发旧,外头的招牌发黄,但这些都不能阻止前来的食客脚步,每天都客似云来。
难怪秦杰第一间想占的就是云记,以最低的价格盘下这门面,不仅是占了这铺面,也等于抢了云记十年的客源,他只要再开一间羊rou锅子,何愁没有食客上门?
算盘打得倒Jing。
秦婠沉默不语地走着,让何寄在前面带路。
云记的门外已经站着一圈人,都朝铺内指指点点。再离得近点,秦婠就听到百姓的碎语。
“作孽啊,这云记是得罪了什么人?”
“哪里是得罪了人?这铺面是秦家三太太的,如今是秦家要收回铺面,云记老板不同意,说当初签的是长租,哪能说收便收?两边就闹了起来。喏,那个白面男人就是秦家三太太的干儿子。为了收回这铺面,他没少干缺德事,我听人说他还找了地痞无赖骗那刘泉的儿子在借据上画押,回头刘家没银子还,就要他们拿铺子来抵。刘泉闹了起来,他们就把人打得头破血流。这不是,今天就来收铺了。”
秦婠站在人群后面听了一会,朝何寄轻轻点头,何寄闻及这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当下便将人群拔开,让秦婠进去。人群让出路来,秦婠便一眼看到铺中情形。
原来好好的铺子已被砸得稀烂,桌椅翻倒,盘碗碎地,汤水菜rou洒了满地,一伙穿着黑灰束腰袍的男人气势汹汹地站在堂上,将两个人围在中间。
“我不相信秦三太太会收铺,三太太是位大善人,她说过这铺子是为她女儿才租给我的,只要我煮这羊rou锅一天,她就绝不会收回铺面。你……你让我见三太太,我当面同她说,别使这些下作手段。”其中一人年过四旬,灰褐的衣裳外头还罩了件白色厨衣,正是既做老板又当大厨的刘泉。
秦婠已不记得刘泉长什么模样,不过今日一见,记忆便扑面而来,当年Jing干的男人,如今也已两鬓花白。
刘泉的声音不大,却说得极坚定。
“你也说三太太有个女儿,那便该知道三太太只有这个女儿,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三房这是绝了户了!这些铺面田庄早晚也是别人的,也就是我可怜他们没儿子送终,认她做了干娘,日后就是她的继子,不过是个区区铺面,我干娘怎会拂了我的意。你们快给我滚出去,这铺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