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说吧。那个孩子……三手六指,唇腭外翻……把当时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秦婠听得心惊胆颤:“这是……是皇家的计谋?”她知道有畸儿存世后便打听过,世上有些药物或者秘物,长期接触便会导致孕妇诞下畸儿,而纵观沈家与邱家三代,都没再出过畸儿,此时她闻及诞下畸儿的时机如此凑巧,恰与钦天监的预言同时发生,由不得她不怀疑。
“我不知道,我那时已经六神无主,又惧又疼……”老太太回忆着那个夜晚。
屋外风雨交加,是个惊雷之夜,闪电劈裂天际,一下子照亮男人的背影,仿佛在清洗他这些年手上沾染过的鲜血,而如今他又要沾上自己儿子的血。她霎那间醒过来,在他身后撕心裂肺地喊:“那是你的儿子——”他踉跄一步,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心里清楚,这个孩子留不得,留下了就是阖府灾祸,可不管如何,那也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不论有什么缺陷,也是她的亲骨rou
后来的事,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处理的,她只知那一夜除了医女纪华和阿音外,所有在场的人都死了。纪华是当时的皇后派来的稳婆,不能死,他不知拿什么威胁纪华,叫纪华回宫后隐瞒下这件事,只禀说她这一胎出生后便夭折。
“他抱着孩子离开后就没了音信,我大病一场,病得浑浑噩噩之际,他终于回来,抱着我说,念娘,没事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事了。我问他孩子呢?他只说他处理了,让我不要再问。等我病好后才知道,他已将虎符交还皇帝,悉数交回兵权,原打算带我解甲归田,然则皇帝还是忌惮于他,便赐了镇远侯的爵位,要他一辈子呆在兆京。他戎马半生,却甘为我放手权势之争,到最后只剩下个镇远侯的名头。”
念娘是老太太的闺名,她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沈毅卧床弥留之际,握着她的手唤她闺名,说自己对不住她,除了这“镇远侯”的虚爵,他什么都没能留给她与儿孙,甚至还给她带来一世之痛。可他故后,她却只剩下“镇远侯”这三个字,那是他挣扎了一辈子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叫她如何能弃?
浑浊的眼眸里滚出泪,在皱纹横生的脸上浸出道痕迹,像被雨水打shi的枯木。
秦婠撇开头,看着灵牌上的字,声音沙哑:“那后来呢?”
“我们绝口不提这个孩子的事,第二年,我怀上从海。那一胎很不安稳,我每夜都做恶梦,梦到那个孩子满身鲜血回来找我,于是我彻夜无眠地坐着,哪怕是他守在身边也无济于事。后来,他先忍不住,告诉我那孩子没死,被他送到一处庵庙里养着,他又捐资修建了那座庵庙,名为栖源。修庵时他寻了堪舆先生,先生说那孩子生而不祥,获罪于天,是沈家的罪孽,也是他的罪孽,是他这些年手上沾染过的性命来寻他报仇,若想化解,便只能筑塔安之,将那孩子永远囚禁塔内,方得安宁。于是,就有了佛骨塔,塔里供的不是佛骨,是沈家的罪孽,也是我和他的嫡长子,我们还是叫他从山……”
秦婠想起那座高耸的塔与洞黑的塔门,还有那根锁在脚踝上的铁链。
“所以,你们把他用铁链锁在塔里?”
“嗯。从山不止身有畸缺,性情也很古怪,一时平静,一时发疯,若发起疯来,庵里的人根本制不住他,照顾他的人被他打伤过好几回,所以就用铁链将人给拴起。”老太太说着忽自嘲一声,老泪纵横,哭声渐大,“像个畜牲一样拴起来……我的儿子,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像畜牲一样活了二十几年……我没尽过一丝为母的责任,我愧对于他……”
“老太太,不是您的错,不是您的……”许嬷嬷走到她身后,一边劝解,一边拍着她的背。
秦婠垂下头去,待到老太太声音暂歇,她还是咬着牙继续问了下去:“那浩允呢?”
老太太浑浊的眼被泪浸得浊红,听到这名字略微一滞,有了些闪烁之意,良久方回她:“那是从山的儿子。从山长到成年,我与侯爷商议着也该给他寻房媳妇,所以从人牙子那里悄悄买了个丫头,许给从山。第二年就有了浩允,他虽没从山那般面目可怕,却也生有六指,且脾气与从山一模一样,时好时疯。侯爷便说罪孽未完,在浩允长到五岁时就也锁入了塔中,而同年,从山病故。像他那样的人,生来便活不长久。”
她的儿子,孙子,都要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终老一生,想来便让人彻骨的冷。
“那浩允的母亲呢?”秦婠问道。
老太太眼神一闪,看向了许嬷嬷:“生完浩允没多久就病故离世了。”
“听老太太所言,咱们府里应该没人知道这件秘辛才是,可为何三婶娘却能几次三番去栖源庵?”秦婠仍有疑惑。
“她是庆喜庄的人,嫁进府里前就对栖源庵有些怀疑,后来更查到了浩允头上。我见她发现秘密,便日夜命人监视于她,不让她把这事说出去。再往后阿音年岁渐大,也不能替我去栖源庵看浩允,索性将此事交予她料理。”老太太的话,没有破绽,也解释了三房这些年都被监视的缘由。
可秦婠仍旧觉得哪里古怪:“已故了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