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变幻, 凉意渐渐浮上身体表面。
先是身体内部在发抖,好像哪里装了一个抖动的驱动马达,没有开关, 他的意志无法控制,抖动渐渐浮上皮肤表面,他的四肢开始发抖。
他的意志清醒, 告诉自己不能停, 要一直向下走,下面有很重要的事件等待着他……
可是旋转楼梯没有尽头, 也辨不清东南西北, 他只知道自己是向下的, 至于此刻自己是在地平面以上?还是海平面以下?已经走了多久?他完全不知道。
抖动得太剧烈, 他不得不扶着楼梯, 暂停下脚步,希望这阵剧烈的抖动赶快过去。
待他再次拾级而下,他看到了自己的髋骨, 有一块小骨头被一个木制的零件替换过了。
其他完好的骨头都有软组织保护,运动起来作为缓冲和润滑,但是那个木制的小骨头没有。
所以每走一步,小骨头都发出干涩的咔咔声,表面已经磨损……
他知道,楼梯没有尽头,如果等待的事情还不出现,他的那块替换的木头就要磨光了……
眼前全黑下来,他只好扶着冰凉的扶手,确认前进方向。
突然,有一个声音叫他。他感受到脊背一阵寒气,清晰地听到,那个声音清晰而冷静地说:“爸爸。”
陈一天双腿猛的一蹬,把自己给蹬醒了。
他双手抹了一把脸,像洗脸一样,从额头抹到下巴,再抹回来,来回做了几次,这才睁开眼。
之后的三分钟,他呆望屋顶的荧光灯,长柱形的灯管,两头发黑,糊了一层灰,一定是很多年没人换过,更没人打扫。
三分钟之后,他猛地翻身下床,看向隔壁床。
于乔还在睡,像个婴儿,仿佛刚刚进入深度睡眠,呼吸缓慢而规律,一点声音都没有。
陈一天走过去,忍着腰间的不适。
梦里那截替换的木头再次浮现,心里骂了句“日”,他一只手按在床头柜上。
另一只手去探于乔的鼻息。
微弱而温热。
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再端祥于乔,她的鼻子很亮,肿得更高,绷起来的脸皮显得更薄,红血丝很明显,两个眼睛之间的凹陷几乎被浮肿填平了,因为发胖,脸蛋子本来就圆,看上去滑稽又可怕。
天刚蒙蒙亮,大约不到七点。
前一晚匆匆睡去,窗帘也没拉。
她的脸埋在医院的白色被子里,乍一看去,没有一丝生命迹象,但又确确实实呼吸着,活着。
陈一天心头一热,手伸进被子里,摸到于乔的手,软软的,肌rou富有弹力,捂在被窝里一整晚,温度感人。
他想一直握着,不想放开。
但是不行,幸亏他醒得早,他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
于乔睡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觉。
她醒来时下午4点多,日光隐入楼群后,她一时辨不清何时何地。
桌上摆着一个绿色的暖水瓶,旧得发白,应该是病房统一配的。
还有两瓶矿泉水、三个纸杯,纸杯套在一起,新的。
于乔睡得又热又软,除了鼻梁处的肿胀感,其他感观都还不错。
她感觉到渴。
屋子里没别人,她靠坐在床头,自己拧开一瓶矿泉水,正往纸杯里倒。
门口闪出人影来,是个小护士。
小护士帮忙,在纸杯里倒了一半热水一半矿泉水,递给于乔,于乔一饮而尽。
她紧接着再倒,再喝,一连喝了四杯。
护士隔着口罩说:“不能再喝了,过一个小时再喝。”
于乔点点头,想问什么。
没等于乔开口,小护士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找家属是吧?他中午回来了,你还在睡,他就把饭放下了。”
护士示意,于乔看到窗台下面的暖气片上摆着好几个饭盒,还有塑料袋,里面装的应该是吃的。
护士接着说:“他走之前嘱咐了,他出去办点事,顺便带晚饭回来。说万一你醒了,让我告诉你一声。”
护士走出去,再进来,给于乔量了体温,又抽了两管血,说是还要做两项检查。
看于乔老是往暖气片上瞅,护士贴心地把吃的一样样拿过来,摆在床头柜上,于乔伸手就能够到。
于乔顶着肿胀的大鼻子,跟护士道了谢,想要笑一下,但是两个鼻孔塞满了纱布,无论如何笑不出来。
※※※※※※※
傍晚,陈一天和陈nainai都来了,又带了相当丰盛的晚饭。
护士告诉他们,于乔醒了一次,吃了点东西,又睡了。
桌上的午饭被打开过,其他食物没动,只有炸干蹦儿少了几根。
陈一天又把nainai送回家,自己再赶回医院,陪着昏睡的于乔过春节。
他这一天,往返家和医院数次,几件棘手的事,算是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