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外面还有两人在马下静候。
原来不只一个人。
“见过崔郎。”二人齐声道,又抬头正视了荆词一眼,继续齐声道,“见过郎君。”
“叫我王四郎即可。”荆词微微歪着头负手道。
崔琞不自觉无奈一笑,“走吧。”
一行五人,前后驭马缓缓走在大街上,引得路人纷纷回头,在潞州这地方竟有这种阵仗,不知是哪位官员或富家子弟出游。
片刻。
他们行至城北处一府宅,绕到侧门。此座宅子颇为宏伟大气,与周边的房宅明显不同,格局气度皆上乘,倒有几分长安味。
门房早已毕恭毕敬候在门口,敞开门等着客人的到来。
才踏进宅门,一道身影迎面大步走来,“崔郎,失迎失迎。”来人神采飞扬,脸上挂着笑,好是俊朗英气,“这是……”
“别来无恙,李三郎。”荆词作揖,笑得意味深长。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
“哈哈哈,差点认不出来了,杨四娘这副打扮简直了……”李隆基大笑。
她纠正他,“别,在潞州我是王四郎。”
“哈哈哈,好!两位里面请——”
入内,隔着一扇墙便能看到里头飞檐高翘,屋梁细节皆Jing雕细琢,磅礴大气。
“早为二位郎君备好了接风宴,后面德凤亭,有请——”
“这般客气作甚……”
“随便叫了几个朋友而已,备了几杯薄酒,不成敬意。”李隆基满脸恭谦。
“我就知道,在潞州你也闲不住。”
“知我者莫若崔郎也!邀了些志趣相投之士一同入宴,王四郎介意否?”李隆基看向荆词。
“我亦喜结交君子,如此再好不过。”荆词笑。平日里没机会,如今女扮男装且不被人识破与众男子平起平坐一起玩乐,不被区别对待,机会难得,再好不过。
李府的格局乃前宅后园。
后园地势较高,尤其是后半部分,座落在小山丘之上,植被环绕,景致甚好。高地上有一个亭子,木材颇新,大约刚竣工不久,建造得Jing致不失大气。
因着是秋日,草木凋零,一眼便可穿过枯草枝桠看到亭内有五六男子,盘腿而坐,案上杯盘交错,饮酒谈笑,好不畅快。
“各位郎君,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长安崔郎,这位是长安王四郎。”李隆基带其入亭内,对席上谈笑的男子们道。
崔琞和荆词齐齐作揖。
“二位郎君好啊——”
“来得正好,这回算凑齐整席了。”
“请入座——”
席位上的郎君们颇为热络。
二人遂笑着入席。
“我先来做自我介绍,我姓胡,家中排行老二,潞州本地人士,我左手边依次是许三……”
…………
席位上的郎君们颇有意思,大家一同行酒令,喝酒yin诗,个个都是略有文采之人,亦颇为豪迈,甚是快活。
“如今突厥又来犯,明知我大唐国力强盛,还敢一再作乱,简直是不要命。”
酒过三巡,郎君们放下酒杯、骰子,开始说道起国事来。
“突厥人野蛮难缠,几百年了,就是安分不下来。”
“哎——我可不这么认为,突厥灭国后,大唐派突厥兵南征北战,分明已经利用过度,也怪不得突厥以卵击石敢作乱。”有人不认同。
“突厥作乱,有很大程度上来自突厥百姓的不满,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故此只要安抚好突厥百姓,便能平静。”
“问题是如今又出现了个后突厥汗国,我看,直接派兵踏平算了。”
“崔郎怎么看?”有人看向崔琞。
“在这一点上,我个人推崇儒家,以和为贵。天下安定,江山社稷才能稳固。再说,当今咱们的朝廷是什么个状况大家都清楚,不适合再同他人大动干戈,内外皆乱易生变。我觉得安抚为佳。”
荆词接话,“主意是好,可惜行不通,再嫁个公主和亲不成?突厥人生猛难缠,野心大得很,亡国二十余年后,尚且能集众七百复国,这可不是和亲就能安抚的。”
“诚然,突厥连年壮大,胃口不小,想安抚没那么容易。突厥对历朝历代威胁困扰甚大,这根刺,必须得拔掉。”李隆基目光炯炯。
“能拔掉自然好,但谈何容易?当下绝对不是好时候。”
“说到底,总得先解决内忧。”
…………
席案上的众人各抒己见,讨论得热火朝天。
几番下来,荆词心里不禁讶异,在这种山遥水远的潞州小城竟还有这么些个有真知灼见之人,且皆是无一官半职之士,能进李氏府,既是他们的幸运,也是李隆基的幸运。
讨论暂告一段落,荆词悄然离席,打算到周围走走醒味呼吸新鲜空气,顺道找地方解手。其身旁之人的目光不禁追随着她的身影,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