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两个,后来便没理了。微信里也是他一句复一句的请求,木子眼不见为净,索性关了手机不再理会。
但心里总归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到晚上九点,她今天的工作才告一段落。她做完刊目排版的最后一页的页脚后,忽地抬头,才发现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回她的租屋。
租房离公司距离不远,大概步行十多分钟。她踩过这几年来摸索出近道,很快就到了家。
当初他们一家搬离合镇并不是一天便搬空的,留在水果店的许多东西叶守昌后来又跑了两三趟,才完完全全脱离那个小镇子。
——让一家三口都从过去的人际关系和冷暖里抽身。
关于陆頫的物件,除了那块被她负气扔在路边的手表,其余的她都保存着。从合镇到江岭,再到广州,最后落脚深圳,这些物品随着她四处奔波,也早就不再带着最初那份满怀希冀的感情。
她洗完澡出来,于局促的租房里看见那个放着她的过去的箱子,心中的异样情绪在无声发酵。
她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顺手将毛巾搭在了身边任意一把椅子上,自己走过去,蹲下身子将那个箱子打开。箱子里的东西码得整齐,她用手拨了拨里面的各种物件,放在最外层的正好是她决定要送给陆頫的那盒磁带。
——陆頫找了好久失藏的一盘,她却在赵佳兴家里找到了。
那时她想给陆頫写张盲文卡片,遍寻江岭的特殊学校和盲人借阅室才找到有位老师愿意教她写。
那一个月,她日日煎熬等待,只盼着下次的假期快快到来,能和陆頫见一面,然后把礼物送给他。
不过后来事情发展错综,一切往她计划的另一个方向发展,陆頫没能收到她的礼物,他们的故事也不了了之。
她沮丧地摇了摇头,拿起那盒磁带看了看,又放下。
被她放在小客厅桌上的手机还在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响着,她站起来,把手机拿起来一看,所有社交媒体的信息来源都是梁维。
她咬了咬唇,握着手机的手指动了动,最后停在通讯录里一串没有名字的号码上。
她知道,现在点下去,或许不会有什么不一样,或者说,变化会极其微小。
可是假如那微小的变化正是她一直以来所期待着的呢?
要不要为此勇敢这最后一次?
她问自己,也问那年的木子。
答案在她的心里。
她颤抖着手指尖,按下了那个让她情绪跌宕的按键。
两端连通,不过须臾。木子握着手机,缩在床的一角,胳膊微微发颤。
她声音也不大稳:“喂……你听得到吗?”
那边估计也没预料到会是她,静了十几秒,才应了声:“嗯。”
“我……我是木子。”
陆頫刚到唇边的“我知道”突然被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压了回去,他咳了咳,掩盖过内心的紧张,改口道:“哦,有什么事吗?”
木子听到这句话,心里霎时凉了半截。她在拨电话前打好的那些寒暄的腹稿一瞬间被她仍在脑后,她的思绪凝住了,最终还是选择的梁维的话。
她话里有些结巴:“那个……就是梁副导梁维你知道吗?”
“嗯。”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梁导说……他说有一部电影想请你帮他配音,所以我打电话来问问你……有没有那个意向?”
他沉默了会儿,冷不丁地抛出个问题:“没别的事了吗?”
“嗯?没……没了啊。”木子脑子里懵然,下意识给出了这个答案。
“那你帮我转告梁先生,我没有那个意向,这件事不用再找人跟我谈了。”
木子怔住,将陆頫的话在耳边循环播放了好几遍,她一瞬间像回到高中时期,做语文试卷上的一道理解,她无意曲解,只是在写着自己心里的答案。
她的牙齿都有些打颤,在口腔里轻轻咬软软的囊rou。
她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好笑,道:“你还在怪我吧。”
她自嘲地笑出声,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垂头认输。她太失败,她明白从一开始,她就是这段感情里的失败者。
她轻轻缓缓地道了句歉:“真是不好意思,浪费你的时间了。”
通话结束,空间再次陷入死寂。
陆頫手里还握着手机贴在耳边,猝不及防被人挂了电话,为此他稍稍有些迟钝。好半天他才有反应,知道把手机给收回来,随手将其放在了旁边的沙发软垫上。
他手有些没劲,胃也不太舒服,大抵是因为晚间缺餐的缘故。
他缓缓起身,移步往厨房的方向走。他摸到冰箱,但除了除了几瓶酒,他没能摸到其余可以果腹的食物。身上乏力,他干脆靠着冰箱支着一条腿坐下。他的眼帘垂着,令人看不清表情。
他的这套房子没哪一天不是安安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