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点。
由于今日午饭用得略迟,晚间正式的接风筵席便定在戊时过后。
酉时,使团一行陆续小歇起身,在等待开筵的间隙饶有兴致地四下参观起鸿胪寺客馆。
小郡主贡欢显然对杨慎行更好奇,一路只顾跟在他身旁闲聊。
“听说杨大人不喝酒的,据闻连贵国圣主亲设的宴饮,杨大人也敢以茶代酒,却不知是为何?”
嗯?不喝酒?
沈蔚诧异地悄悄望了杨慎行的侧脸一眼。
杨慎行转头略俯视满眼好奇的贡欢,眼角余光瞥向身后的沈蔚:“当年一壶酒喝完,我的未婚妻就跑没影了。”前车之鉴如此惨痛,还喝个毛的酒!
尴尬又心虚的沈蔚淡淡转了头瞥向一旁,无言以对。
贡欢回头听了转译官的转译,朝杨慎行笑着点点头,又问:“我还听说,杨大人从不相亲。这又是为何呢?”
许是前些年京中官场出了那场众说纷纭的大变故,加之其后又与宿敌邻国展开了长达四年的混战,近年来人生苦短、世事无常的气氛渐渐蔓延,京中催婚风气日盛,连数千里之外的友邦楼然都有所耳闻。
虽弘农杨氏还不至同寻常人家一般赶这热闹,可“帝京八大媒婆”皆在定国公府踢到铁板,数年之内八大媒婆陆续铩羽而归,此事也颇传奇。
杨慎行浅浅勾起唇角,语气温和却笃定:“因为我有未婚妻了。”有未婚妻的人,还相个毛的亲。
“听说杨大人爱爬墙,所居宅院的东墙上有一道明显的白痕。是真的有那道印子吗?”
沈蔚愈发尴尬了。这位小郡主究竟打哪儿搜罗了这样多关于杨慎行的小道消息啊?
“真的有那道印子,”杨慎行今日耐心极好,几乎有问必答,“但那不是我爬出来的。”
知她若接着问“那道印子是谁爬出来的”,多半有人会当场炸毛,杨慎行旋即引入下一题:“小郡主还听说什么了?”
“还听说,杨大人是美人,且对自身的美色极其珍重。”
杨慎行是天生的美人,年少时也曾是京中大姑娘小媳妇掷果盈车的对象。可这位美人绝不是“美而不自知”的那种,据坊间种种传闻,他衣食住行之间对自身美色之珍重,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早已尴尬到无以复加的沈蔚悄悄慢了半步,试图离这明明言语不通却相谈甚欢的二人远些。
不过她终究身负护卫杨慎行的职责,自不敢离得太远,这两三步的间隙并不足以阻隔杨慎行那百感交集的嗓音软软递到她的耳中。
“我的未婚妻,她爱美人。”
沈蔚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这一句一句下来,若她再听不出杨慎行就是故意在撩拨她,那她的脑子当真是被狗啃了!
他想告诉她什么?是想说他这六年来滴酒不沾、守身如玉、保重美色,全是因他心爱极了他的未婚妻?!
她不是不信,是不敢信啊。
此刻沈蔚无比后悔今日没让苗金宝来当这趟差事。更叫她尴尬的是,贡欢小郡主的话……不是一般多。
“杨大人这样好,怎还会有人舍得不要?”
贡欢索性与杨慎行一道进了凉亭,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
杨慎行认真听九议令说完,回望着贡欢好奇的笑颜,嗓音轻扬:“对此,我也很是疑惑的。”
语毕还意味深长地转头看了看随侍在旁的沈蔚。
沈蔚怀抱椒图刀立如青松,眼观鼻、鼻关心,心中拼命地告诫自己:你眼下是根柱子你什么也听不见同你没有任何关系!
“杨大人白日里在路上曾说过,你在想法子?”贡欢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乌黑明亮的眼儿滴溜溜一转。
“正是。”
“可想到了吗?”
“没有。”
“你惹她伤心了?”
实在没法再听下去的沈蔚略近前来,向杨慎行恭敬执礼:“杨大人,属下有急事要暂退,我即刻唤冯舒玄过来。”
杨慎行不嗔不喜地盯着她半垂的满庞好半晌,压下满腔愁叹,轻轻颔首:“去吧。”
他话音刚落,沈蔚便向贡欢辞了礼,旋身出了凉亭。
待她疾行而去的身影再瞧不见,杨慎行才收了怔怔的心神,回身笑道:“先前小郡主问的什么?”
九议令忙又复述一遍:“小郡主问,你是不是惹她伤心了?”
“是。”杨慎行垂眸苦笑,举起茶盏认得干脆。
贡欢想了想,立时替他出谋划策:“那你哄一哄。”
“她不给哄,近来都不爱搭理我。”
“在我们那里这样的事就很好办了。心爱的姑娘若生气了又哄不好,亲亲抱抱就会好……杨大人会不会觉得这法子,有些吓人?”
毕竟楼然民风开放些,贡欢说完后也觉自己有些莽撞了。
杨大人觉得吓不吓人暂且不知,可鸿胪寺九议令已在热气未退的秋日傍晚里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