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头来呢?谁敢看不起我呀!”
含沁便把下巴压在她头顶轻轻地蹭了蹭,他不说话了。
如此又过了几天,王氏天天打发人来看善桐,问她的好。善桐在家也什么事都不做,更有借口不去桂家,休养了小半个月,元气总算是恢复过来,也没那么容易害喜了,屈指一算,孕期也满了三个月,便派人去两府里都报了平安顺便正式报喜。巡抚府很快就有了回信,请善桐择日过府说话。
199、选择
这一次到巡抚府的时候,人就要比善桐前几次到访更多些了。二老爷近年来渐渐有和总督分庭抗礼的意思,也就没有从前那样勤快,成日里在官署坐班。得了空,也在府中和一干幕僚文士闲话,听说善桐回来,二老爷特地进内堂看她,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你们年纪轻,一应忌讳要多向老人请教。”做父亲的不免叮嘱了几句,便又问王氏,“楠哥呢?他多久没见他妹子了,也不把他喊进来一道说说话。”
善桐这才知道善楠也进城来了,忙问了几句,才知道善楠是来打点家里生意的。王氏道,“他在外头还没回来呢,回来了再见吧。”
却自然是言笑晏晏,不带一点不对。二老爷又关切了含沁的差事,得知桂家现在还在忙含芳的婚事,他眼神一闪,望了妻子一眼,王氏只是沉着地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善桐看在眼里,自然不是不明白父母心中的想法,她摸了摸肚子,也不多问这事,就又和王氏提,“您说的那个百衲衣,是不是也该预备起来了。我就总觉得百家讨来的布条,总有些不干净……”
虽说如今母女两个还是很少把心里的话放到台面上来讲,但面上毕竟已经是看不到争吵的痕迹了。王氏忙道,“这个你拿回来肯定是要沸水煮过几遍,再暴晒晾干的。”
两母女说起这些事来有滋有味的,二老爷就听得不耐烦了,又摸了摸善桐的头,和王氏感慨了几句,“女儿也这么大了。”并问过榆哥婚事,便拿起脚来又出前院去了。王氏斟一杯茶慢慢地喝了,把茶杯拿在手上,一时没有说话。善桐心中多少也有数了,便只是静静等着。
“这一次善楠进城。”果然,王氏一开口,就到底还是挑破了这一层薄薄的借口。“肯定是为了打听消息来的,十三房和桂家这门亲事,成不成,首先是要看桂家能不能看上善喜。按十三房大姑娘给我露的口风,你海鹏婶也见过三少爷,很中意他的人品。为人又很豁达,并不介意两家的门第差距。”
她微微露出不屑的笑意,低声道,“你看,这不就露馅了?也就属他最眼浅了,这是逼着两母女和他离心呢。着急上火,来讨他生母的主意……”
见善桐没有接话,她撩了女儿一眼,忽然间又露出了少许烦躁,点着桌子说,“你姑爷说你,真是一点错都没有。从小到大,吃了多少亏了,遇事还是喜欢把人往好处想。杨善楠我从小看大,什么材料我会不清楚?你都要当妈的人了,还傻乎乎的,人家数落你几句,你还以为他真是为了你好?桂含沁这个人虽然轻浮狡诈,但眼神倒是没得说,看你是入木三分!”
知母莫若女,知女莫若母,善桐现在和王氏又不是敌对关系,自然没想到在母亲跟前遮掩自己的心思,被王氏这么一说,才明白自己的不以为然,终究没有逃过母亲的视线。不过这件事她现在是懒得去管了,甚至对含沁在京城的差事,一时都没那么热心:你说她心思狭窄也好,善桐一想到自己要怀着身子一路颠簸去京城,就是一阵厌倦疲惫。可要让含沁自己先过京城去,她生产了再去呢,这么一个小家,含沁不在,她一个人生产,万一出了什么事,就这么交待在产床上了,那是连个交待的人都没有。要住回娘家吧,怕老九房有话说,要住老九房吧,又觉得糟心。这女人一有了孩子,见事就不一样了,一心一意几乎都绕着孩子打转,对母亲这话,她也没了顶嘴的心思,只是哼哼哈哈地道。“瞧着他也不像是贪得无厌的人,十三房家业是够厚实的了。善喜就是高嫁了,祖产陪不走的……”
“谁说陪不走?”王氏抬高了声音冷笑道,“我们不说话,你当族里还有谁敢和桂家的三少nainai作对?就是变卖了,也都要变卖了陪走!”
善桐顿时吃了一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今天叫你过来,就是问问你这件事。”王氏又用了一口茶,瞥了女儿一眼,她叹了口气,又放缓了语调。“要是你还有第二个娘,我是肯定不耐烦管你的闲事了。可谁叫我命苦,摊了……”
她的话又断在了口中,可善桐还能感觉不出她的情绪吗?就算母亲还是没法不管自己,但对自己选择了含沁,她始终是极不理解的。眼下的自己在她眼中,恐怕就像是陷在泥地里,她是肯定会拉拔自己上来的,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喜欢自己身上的泥巴。
要是在从前,善桐没准还会和她争一争含沁究竟是不是泥巴。但现在她可真的没这份心思了——也没这份力气,对京城这份差,想来想去就两个字:随缘。王氏说含沁几句就说含沁几句了,姑爷都认了,难道还能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