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太太期冀的眼神下慢吞吞地道,“其实您又何必呢,婶婶真想知道,我自然要透露一二的。想来,也是为了摸透善喜的品性,要找个和她人品相当的闺秀做二嫂吧?”
“你这话就说到我心里了。”桂太太也露出欣赏神色,她拍了拍善桐的手背,推心置腹地道。“其实吧,按说咱们也不是没有过龃龉,居家过日子就是这样,难免要置点闲气争强好胜的。不过大是大非上,咱们就不能再由着性子瞎胡闹了。你看这大媳妇没选好给闹的,家宅不宁!我算是下定决心了,这个姑娘长得不好也不要紧,过得去就行了,最关键是要有能耐,能镇得住场子!把这两个妯娌都得料理得服服帖帖的!”
其实桂太太这个人吧,你说她直接也好,跋扈也罢,她也实在是很有本事。别看表面上和善喜粘粘糊糊的,心底是一点都不含糊,这边和善桐和解,很明显是为了上京后两个人能戮力办事。又毫不遮掩地点出了关节所在:这个宗妇能压制住慕容氏不够,能力还要比善喜更强,要能斗得过她。这显然是怕善桐偏心自己族妹,帮着她上位了。她之所以这么好奇想要知道善喜娘家的龌蹉,当然不止是单纯好是非,一来是为了盘盘善喜的人品,二来,估计还是想看看小五房的态度。
“这是肯定的事。”善桐也不含糊,表态表得很爽快,“婶婶就放心吧,我识得大体的。”桂太太就不说话了,只是瞅着善桐,显然在等她的表现,善桐寻思了片刻,便半含半露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论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只要夫主站得住一个理字,娘家是肯定不会贸然出头的。楠哥尤其又是个老夫子,为人最板正了,一板一眼的,有时候甚至有些迂腐。别说善喜,就是他亲妹子善樱,恐怕也都不会多管吧!再说,他在城里的时候也不多,能和善喜说的上话的时间可不就更少了……”
这话说得有艺术,桂太太便沉思起来,半晌才叹了口气,自我安慰一样地说。“也好,她要是太能耐,人品太好了,就老三那个脾气,还不得被她捏死。到时候心再大一点,家里又要乱,我们还没死宗房就要分家,简直成何体统,老大夫妻出去过活已经是不得已了,再把老三打发出去,族里的口水都要把我们给说化了。”
这还不懂?这是很懂了!善桐只是微笑,桂太太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又问,“你说老实话,这和嫁妆有关系没关系?”
这她就不肯说了,只避重就轻地道。“至于含沁身世嘛,婶婶也不必说了,这种事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说那个一点,要是含沁还是庶子身份,我们两家要结亲也难,您就更不肯说我了。人都过继出去了嘛,从前的事还提它干嘛?”
这回得有点不客气,桂太太不免有些尴尬,但现在和善桐也不是能翻脸的时候,只得也就罢了,过了一会,又和善桐商量。“京里现在数得上号的人家,也就是那么几家了。你们本家阁老之外,还有也就是孙家、许家、牛家、权家、焦家、吴家这些是最得意、最炙手可热的。除此之外那些个老牌人家,虽然现在并不显山露水,可很多也都是百年的大家大族,家教也都是好的,人脉也都是广的。我的意思,上述这些人家嫡出的女儿,要么年纪不合适,要么就是太尊贵了,估计也看不上我们西北穷地方,还是往这种第二等的人家去找来得更好些。”
孙家、许家、杨家都是有女眷在宫中的,他们家的姑娘肯定特别值钱,权家就不多说了,一等一的皇亲国戚,这么多年荣宠不衰,如能说到他家的女儿,自然也是满意的,可惜他们家人口少,就一个女儿似乎也说给了别人。焦家、吴家都是阁老家,善桐道。“焦阁老和我族叔斗得厉害,他毕竟老了,下野之日近在眼前,家里人口又少,恐怕也就是一时的荣华。倒是吴阁老看着还年轻……”
“吴家的姑娘似乎也高贵,”桂太太不禁蹙眉寻思了片刻——她肯定是做足功课的了。一时又和善桐发愁,“这一次到京城,也不知道该怎么相看各房的女眷,总不成忽喇巴儿摆流水席请客吧?没个由头,连西安城的太太nainai都未必赏脸呢,再说我们世世代代没人在京里,连个亲戚关系都攀不上,也真是心烦。”
这困难倒是实实在在的,并且也显示出了桂家的短板:这么一百多年的人家,现在可以依靠的居然很可能是善桐和杨阁老的亲戚关系,说不定还要勉强借助孙家的力量。对于桂家的底蕴来说,在这方面的缺憾是有点不像话了。
善桐倒并没有桂太太这么着急,反过来劝了桂太太几句,“还要等到了再说,咱们多少年没进京了,有些事不用自己眼睛看过,听外人传说,总有可能以讹传讹……”
和桂太太东拉西扯地说了半天,回去以后善桐还想和四红姑姑说闲话呢,奈何晚上打尖的地方虽然已经被收拾过了,甚至连床铺都是自带的便床,可谓是干净整洁,但板壁还是薄了点,说话并不方便。大妞妞换了新环境,又是吐nai又是不肯睡,善桐担心得很,亲自抱了来回走动着柔声哄她,自己反倒闹了大半夜没好好休息——又不敢随便给大妞妞吃药,只能靠哄。到了后半夜,大妞妞实在是还不睡,便只好命底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