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桐的手鼓励她,“你别嫌晃荡,再挺一挺,到了临汾咱们就歇。”
善桐真是头晕眼花,马车一动就一阵阵想吐,对死亡的恐惧又再一次笼罩在了这少妇的心里,她没有说话,只是虚弱地嗯了一声,就要闭眼休息。桂太太却握紧了手道,“不许睡,你看你这几天一睡下来就更被晃得要吐,忍着点,想点别的事分散分散。”
又激她,“想想你闺女你也得挺住,再想想含沁呢?”
善桐一心一意就想闭眼休息一会,虽然知道桂太太说得有礼,却也不禁摇头道,“挺不住,就想睡……”
“睡也等到了临汾再睡!”桂太太不由分说地道。“就是死,也等你到了京城再死!不然我看你死也不安心,拿出点气性,挺着!”
要在以往,说不定善桐还要笑,现在却觉得桂太太的话虽然粗鲁直率,但这靠谱的强硬态度反而给她添了些底气——不知为何,竟令善桐想到了母亲和大姐,还有远在村子里的老祖母。忽然间她极是后悔,自己走得匆忙,只是在年节里回去探望了祖母一次,没能多去几次。没有和姐姐再见一见,没有……没有和母亲多说说话……
人在病途,最怕思亲,善桐抽了抽鼻子,忽然间想哭了,她昏昏沉沉地和桂太太撒娇,“我……我想我娘……”
才说着,眼泪就不禁一滴滴滚了下来,桂太太倒不禁怔住了,她默然片刻,才大包大揽地道。“我是含沁嫡母,你就当我是你娘吧!”
善桐呜咽了一声,想要说:你才不是。但到底还有基本理智,便不曾开口,反而竭力振作Jing神,不去想负面的事,而是和桂太太指点些风景,又说着病好了去京城休养的事,来提振自己的心情。
因为她身体不好,大部队走得更慢,到了三更时分才近临汾——不过,榆哥一路遣人来问消息,说是已经和县令说过,令其别关死城门。善桐一路昏昏沉沉地,马车一停就忍不住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借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再醒来的时候,Jing神就要比从前好得多了,左右一打量,不禁一惊:她所躺的这间屋子,绝非一般客栈。只是在枕上望去,这桌上的陈设,甚至华美处就已经超过了善桐自己的卧室。
她动弹了一下,便有人过来查看她的情况,六丑揉着眼显然还有点困,和两个面目陌生却又容色和顺的侍女上前来,一道将善桐半扶起来,她欢喜地道。“姑娘果然是好了,我们可担心得不成!大夫说您今儿必好,果然不假!”
善桐左右一望,心中更是大起疑窦:这摆设,这格局,这洁净的环境,规格简直是要超过巡抚府、元帅府的做派了,她询问地望了六丑一眼,又要水喝,那两个侍女极为知趣,端茶送水之后便退出了屋子。六丑还嘱咐,“烦您们请大夫过来给我们姑娘扶扶脉!”
这边才三言两语给善桐解释了:榆哥当时找县令说话,自然要亮出身份名刺。虽说是已经快出了西北,但桂家名头也还好用,又是举手之劳,这件事办得水到渠成。没想到居然惊动了当地一个大户,主动要帮助接待桂家人,榆哥本来还有些疑虑的,又担心人家用意,又担心善桐病情,倒是桂太太知道了,说是‘病人第一,说不得要受一次奉承了’,便做主在这户人家里歇了下来。
这也已经是第三天一大早了,这户人家能耐很大,善桐进城后什么都备好了,从大夫也好,到这Jing致的绣房也罢——却是这姑娘家把自己的闺房让出来了。甚至连焚香都有讲究,是当地一种特产,治下痢不止竟有奇效。果然搭配了两方汤药,善桐的肚子居然再没动静,安安眈眈睡了一天多,这下起来就有痊愈的意思了。
能痊愈自然是好事,可忽然间得到这样殷勤巴结的招待,又不能不使人受宠若惊疑虑重重,善桐还要再问时,桂太太亲自进来看她,一时大夫又来了,扶过脉再开了方子,众人闹着吃药,四红姑姑也抱大妞妞进来看看善桐,道,“大妞妞这几天闹着要您,白天一醒来就哭。”
到底是亲女儿,一天见不到妈就难受,善桐心头自然而然涌起一阵柔情酸楚,叹道,“我又何尝不是……”
她还是不敢抱大妞妞,怕过了病气,只好伸出手逗了逗大妞妞红润的双颊,大妞妞便咯咯地笑了起来,含糊地嚷道,“啊啊、啊啊。”
“看着是要说话了!”桂太太也笑了,她看着善桐的眼神里居然有了一点点真正的关心和感情在,“我说什么来着?就是想想你女儿,你也要挺过来不是?可不就遇难成祥,遇见贵人了。”
不过,提起这贵人,她的态度也有少许疑惑:显然这忽然出来示好,又是如此富贵的大户人家,也使得桂太太感到一阵迷糊。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很多读者疑惑说,我文里的人似乎都有不要脸的一面,有时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比如说二太太啦,二姨娘啦什么的,我想昨晚戴利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这一点: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人类的脸皮是没有下限的,为了一块铜牌,有的人简直是把脸皮硬生生血糊糊地往下扯啊。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