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之下,善桐的日子是要比她更惬意得多了。三少夫人说起来又要掉眼泪。“家里的嫂子们也都不提了,就是平时往来的那些朋友家女眷,有一个算一个,当我不知道呢,私底下是又笑话我管不住男人,又笑话我爱吃醋……我呸!我就爱吃醋怎么着了吧,分明是我的相公,我儿子都还没生一个呢,又不是不会生!就这样风流起来,等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平日里往来的这些太太、nainai里,也就只有平国公世子夫人能对我说几句软和话了,她人好,背地里不笑话我,可也不能给我出多少主意……”
虽说平时没有多少往来,但善桐却很肯定,这位世子夫人那绝对是厉害人物。她不笑话三少夫人,正是她的过人之处,不过不给她出主意这句话落在善桐耳朵里,自然也不免令她有几分凛然。她不动声色,又再慢慢套问下来,也觉得三少夫人面临的情况实在棘手。丈夫风流,婆婆不是亲生的,管不了也无心去管,公公装聋作哑。几乎是能约束丈夫的元素均极为匮乏,除非皇上管束——可皇上也不会认真为了这事和林三少爷翻脸不是?难怪许家少夫人也没话说了,除非能拴住男人的心,不然这个情况,三少夫人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两人交好,在三少夫人她是实在苦闷到了极处,估计也是想找个不会笑话她的人来诉诉苦,在善桐来说,却是半推半就,也多少是有些看上了三少夫人的身份。只是听三少夫人这么一诉苦,她也是大觉同情,便为三少夫人出谋划策道,“为今之计,其实和谁诉苦都没有用了,一个养母一个生母早都去世,余下人说什么,三少爷不也当个耳旁风?还是先抓住三少爷的心是正经。”
三少夫人抹了抹眼眶,“我也这样想,可旁人又都教我,等儿子落了地那就好了。姨娘们……只要无所出,终究是不足为患的。”
只要无所出这几个字,她咬得很轻,又看了善桐一眼,似乎是在试探善桐的态度,又似乎是自己都拿不准自己的想法。
这话也的确不能说错,看三少夫人神色,估计怕也是觉得要对身怀六甲的姨娘动手脚并不难。善桐也知道在京城这种地方,不要说一个姨娘了,就是她小四房的堂姐妹,还不是说去世就去世了?没准在这些太太nainai们眼底,别人的命根本也就不算是命了。她也无意和三少夫人去争,只道,“我就先和你说说我怎么想的吧……这道理也不能说错,要是你上头的公婆将夫君管得严实一点呢,你又办得妥当隐蔽,那处置掉一两个有身孕的姨娘,甚至就是孩子在襁褓里夭折了……过上几年,等嫡子大了,日子也就好过得多了。可你现在并不是这样,姨娘都上十号了,家里也不管,说那什么一点,要是三少爷诚心要作践你,只怕早都不知弄大多少肚子了。这样看,他面上不大在乎你,心里其实还是疼你的。”
在京城的这些夫妻跟前,似乎提个‘喜欢’都有几分掉价,这倒有和西北不同了,西北风气倒都是坦坦荡荡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倒是京城,为了个贤惠的名头,喜欢也要说成不喜欢。三少夫人也未能免俗,她面上飘出了一线红晕,显得有几分羞涩,几乎不可置信。“他这还疼我?不疼我了,那还不知道要怎么作践我呢……”
的确和含沁比起来,要说林三少爷疼爱三少夫人,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但这时候不这么说,难道还真说实话?善桐不免又给三少夫人妥妥帖帖地分析了一番,力证三少爷还是疼她的,直把三少夫人说得眉开眼笑了,才又问她,“你自己私心里揣摩,三少爷性子是Jing明些还是老实些,平时你说话,他听得进去听不进去呢?”
“都说他糊涂,其实照我平时看,他有主意得很。”三少夫人沉yin了一下,竟给了一个善桐没想到的回答。“朝中的事,我觉得他也不是看不懂,他就是懒得掺和。反正这个身份,再怎么往上走也就是这样了……其实心里他是要比我懂得多了。我们在一起,他……他老嫌我笨。”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又似乎在为自己辩解,“其实院子里那些姨娘,我看懂得他的人也不多的。他就是喜欢她们的声色技艺,再贪个新鲜……这我又学不来!”
其实问题如何,三少夫人自己都看得清楚。夫妻两个没什么话说,三少夫人又老吃醋、爱告状,令自己善妒的名声传开了,三少爷自然更和她离心的,会让三少夫人来生嫡长子,其实都已经是三少爷本人掌得住弦了。善桐沉yin片刻,便老实道。“三嫂,我实话说,既然你自度是斗不过相公的,那也就不必斗了。倒是把妒忌心收起来……就是忍不住也要忍,压不住也要压,先让三少爷愿意和你在一块了,你再慢慢揣摩他的喜好,他爱听戏,你也就做个戏迷,爱下棋,你也就随着下起来。夫强妻弱,委屈些也顾不得了。尤其这妒忌的名声,可不能再传了。别人背地里笑话你,你不在意,可姑爷听了别人的话,心里哪能高兴呢?等姑爷和你贴了心,你再借机好好劝谏,那时候没准就好了。”
这说的都是贴心话,三少夫人也听得很入神,又自感慨道,“这些话其实也不是没人和我说,不知怎么,就是你和我说,我听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