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梦还凉】(七)</h1>
“晦气!梦僭体内根本没有内丹!”
远远一声呼喊,将宁黛濒死的神志拽回来。
“你是宁琛的女儿?”有人过来,“你也是梦僭?”
宁黛微微转头,先看到的不是问她的人,而是宁琛的肚子,或许那不该叫肚子,而是一堆开膛破肚的器官,血淋淋的肠子露出一段来,像是芒刺,扎在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
宁黛眼前一黑,只觉得头脑眩晕。
面前忽而布满血雾,一个个游走的不是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凶神恶煞,青面獠牙,在想着怎么把她抽皮拔筋。
走过来的人,看她眼底通红的模样,弯了腰:“你是不是很想救你爹娘?”
他慈眉善目,语气和善,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冲她伸出手来。
手心处一颗药丸静静躺着:“我有办法救你爹娘,你现在把这药吃了,我就把你爹娘救活。”
宁黛目光往那药丸上一掠,转而落在宁琛惊心的伤口上。
世事多苦,而恶人伪善,人心薄凉,远比妖魔更令人生畏。她得记住,每一个杀害她爹娘的凶手,都是她日后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踩碎的累累白骨。
宁黛冷笑一声,将剑立在地上,扶着缓缓站了起来。
她站立的过程很艰难,剑鞘似乎支撑不住她的体重,中途腿一歪,差点又跌落回去,但最后还是直立了身子。
“你当我是傻子?”
哭过的嗓子沙哑,像是沙粒在生锈的青铜上滚落。
宁黛不看那人尴尬神情,慢慢朝着一圈人群走过去,大约三四百人围在醉生楼前方,议论纷纭,像是打算离去,如今看着宁黛挤过来,已经明白过来她的身份,不少人起了另一层心思——宁琛是没内丹,可宁黛不一定啊。
宁黛看着每一个人,看穿他们皮下的龌龊心思,目光最终落在一个手臂上染血的汉子身上。
她走向他,声音很平:“是你剖了我爹的肚子?”
“是,那又——”
一线惊电,劈开流水般的日色。
汉子怔怔看着自己被开膛的腹部。
她不再看他,转头走向一个年轻的斯文男子,仍是处变不惊的平淡模样:“你是浅月门的?”
那人身着浅月门制服,见她走过去,下意识后退两步:“是。”
“呵,名门正派,也跟邪教厮混了。”宁黛顿了顿,目光渐渐悲戚,“我阿娘,也是浅月门的。”
薄削剑光冷峭尖锐,在男人脖子上留下一线血痕。
“同门相戈,该死。”
围观的人被她如此干脆利落的姿态弄怔,却见递给她药的男人,不动声色地贴了过来,气息微微,身形柔韧。
宁黛早有所觉,侧身一让,剑光一闪,流矢般横到男人喉间。她身形敏捷,落的又是杀招,常人该躲不过才是,却见那人迅速扭身,半空一个漂亮的弧度,已经轻飘飘落地。
男人一声清喝:“上。”
围观的人群立即提了各自的武器,将姑娘围在中间,各个要制她于死地。
“慢着——”
身后赫然响起喝止声,声音浑厚,显然是个高手。
不少人听到声音,先叫道:“教主!”
炽焰教的教主是个中年男人,眉目刚健,不怒自威,他远远走来,看见死去的宁琛夫妇,愣在原地,倏忽怒斥道:“谁让你们杀人的!”
“教主!”一小厮赶紧走到他身边点头哈腰道,“我们也没想,可是宁琛来来回回就说音杀术不在他身上,您也知道来的又不止炽焰教的,脾气一急……”
“宁琛没用幻境?”
“死活不用,拿武功硬撑下来的。”
教主看着两具尸体,目光淡淡可惜,也有淡淡敬佩,他后撤半步,单膝跪下,冲着两人重重一叩首。
“教主不可——”
“我敬英雄。”
宁黛在一旁冷笑一声,目光厌弃:“罪魁祸首,你也配。”
“炽焰教是邪教,但我们邪得光明正大,作恶就是作恶,没什么好隐藏的。”男人看一眼宁黛,“炽焰教要的是音杀术,跟什么丹没关系,我也吩咐过,只要东西,不许杀人。”
“呸,说得真好听。”宁黛才不听他这一套,“若非你今日一事,我爹娘才不会死!”
“是,我围攻他,又晚来一步,宁琛夫妇的死跟我脱不了关系,我不否认。”男人眉间一点大开大阔的凛然之气,“可他是炽焰教的旧人,我没想过要杀他,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炽焰认该认的罪,不该认的也不妥协。”
宁黛啐他一口:“伪君子,谁能证明?”
“我能。”
出声的男人,半躺在醉生楼的斜房脊上,黑的发白的衣红的唇,眉目俊逸清朗,气质洒脱不羁,懒懒朝下看:“那是炽焰教的制服吧,刚才打起来的时候,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