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是新来的,昆仑奴也不认识。那两个内侍胆子小,不敢进来问,便在门口偷看,恰好便被那昆仑奴抡起丢了出去。”说着是好笑极了,“奴婢亲眼所见,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丢得都飞起来了。”
那永宁宫正门的梅树离绛河殿的大门足足有三丈远,枕春想着那情景,笑出了声音,忙用帕子捂了嘴:“罢了罢了。你替我给端木妹妹道句不是,让她可别怪。那昆仑奴嘛……”自从枕春被他所伤,他似心中有愧,日日夜夜像个侍卫般守在殿前,也怪为难。便说,“往后,咱们绛河殿怕是要不如往昔自在,你看着他莫惹上陛下便是。告诉他,往后若有机缘,我定想法子还他自由之身。”
二人正说着,却见外头昏暗的天空亮起了半截,红红的好似烟火,通亮了整个天空。
枕春愣了愣,叹了一口气,起身拢发,挂上三分矜持三分柔和笑容出了门去。
“拜见陛下。”
慕北易飞肩下的黑羽大氅沾着霜,霜露凝结成半透明的白色飞絮。可见他没回乾曦宫,也不曾去别处,而是自福寿台一路便过来的。他的半张脸遮掩在玄黑色的鹤羽里头,露出一双眼睛,睥睨着枕春。
枕春不等他说免礼,兀自站起来,抖了抖披风,向前趋进一步,才闻到慕北易身上的酒气。
他喝醉了。或是今日一下了结两件大事,高兴地喝醉了,并非是微醺而是有些失神的醉意。偏偏他的高兴也略显Yin沉,使人瞧着便有点害怕的。
枕春拢起袖子,迎着慕北易进了暖阁,叫苏白去拿一盏醒酒汤。慕北易一身冷冷霜气转在描金画牡丹的屏后,卧在了披着火狐裘毯的贵妃榻上,拍了拍腿。
枕春:?!
慕北易喊:“过来。”
枕春捧着一盏浓茶熬煮的醒酒汤偎过去,吹了吹,喂给慕北易:“陛下尝尝?”
慕北易说着:“来酒。”歪身倾倒去尝,饮了一口,蹙眉看着枕春,旋即口中的汤水如雨雾喷出,“噗——”
枕春抹了下脸,讪讪:“陛下?”
慕北易推开枕春的手,喝道:“甚么劳什子东西?”
“唔……哎!”枕春还未来得及回答,却被慕北易拽在了贵妃榻上,榻侧的暖炉薰得人脸滚烫。
恰是慕北易捉着她的披风,将那云头如意金色子母扣并指挑开。他的十指修长且灵活,动作轻车熟路,只在翻覆之间洒金的披帛落在厚重的地衣上头。枕春被那酒气一薰便觉头热,推了推反被慕北易欺身上来。
慕北易压在她的身上,却是撑着一只手虚虚欺着。他另一只手掐着枕春的下颌,佞声道:“你今日偏偏不看朕!”说着便松手去解她宝象花的袔子。那衣襟略歪,露出一片光洁如玉的肌肤上一片翠碧的花叶。慕北易眼神危险的一眯,随着一声刺耳的裂帛,牙色暗孔雀纹的锦缎应声破裂,被灯火照得枕春肩头的兽盘牡丹刺青腥红如血,好似活了一般。
刺鸽血的牡丹由蕊渐瓣儿地渐渐艳出嫣红,那是金蕊的洛阳红,红得如暮日的烟霞,更胜凌天的旭日。腥红的花瓣裹着亮金的蕊色,三朵形态妖娆,自胸口开在肩头。碧翠的花叶绿得好似翡翠,下头盘着栩栩如生的一只兽首。那兽首金喙獠牙,面如鹰隼,头戴尖顶红宝冠,通身赤金的华羽。异兽身后两翅由金变红,渐渐深浓如血。分毫毕现的羽翼直裹了枕春的整个背脊,兽尾四散下垂,直绘刺到腰间。整只双翅异兽盘着牡丹,每一寸羽毛都披着璎珞天衣挂着垂坠的珍珠。颗颗珍珠好似发亮,极尽艳彩奢靡的震撼。
那不是别的异兽,是神话中食龙的金翅鲲鹏,如意迦楼罗。
慕北易带醉的眼神一亮,声音喑哑,唤了一声:“心肝……”
枕春见他醉急了,才真切觉得害怕,连忙翻身要逃。被慕北易一手钳住了腰腹,便觉一阵刺痛,回头只看慕北易阖着眼睛咬在她的肩头。
疼得嘶了一声,枕春爬了两步,一脚蹬在慕北易的腹上。慕北易是擅武功的,反手捉了枕春的脚踝,轻笑一声:“何处去逃?”他血气涌在眼底,便带了邪气,“你是怄气的……”
“臣妾不知陛下说的什么……”枕春挣扎一番,直觉桎梏难脱。
“你怄气朕给柳氏脸面。你们盼的一国之母是天下的,你却偏是朕的!你岂敢不看朕?!”慕北易逞了意气,觉得耳畔刺刺的耳鸣,手掐着枕春的脚踝一着力气。
枕春脑中过电一般的疼……脚腕似是被慕北易卸了关节,当是脱臼了。
她心中便生了恼怒。果然男人俱是一根儿脑筋从头通到脚的玩意儿,任凭你文韬武略,也不过是酒后逞个放肆威风。如此想来也懒得赔笑卖好,抖落两下,想抓着贵妃榻前的帷幔扑腾,却只抓住一只手臂来长沉甸甸的鎏金如意摆件儿扯了扯。她心头有些难受,疼得落泪,应说:“陛下觉得旁人有母仪天下的好,也只管去旁人处,何以来臣妾这儿说这样的话来!”
他时恼时好撒着性子,前一刻是雷霆的怒,这一刻见枕春眼中有了波光,又是万般温柔又来亲她的脖颈,喊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