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入囊中,但慕永钺在蜀郡的余威却是无人可以超越。
柳安然已经是皇后,柳柱国是国丈了,他岂会想不开造反?
但如今王阮儿压胜之案诅咒皇帝,柳安然开口求情;柳家名下的济安坊救灾施药之后,疫情不增反减;今日被薛楚铃状告皇后谋害皇嗣,证据确凿。几件事情串联起来……柳柱国造反,似乎显得那么顺理成章。慕永钺只需在乐京遥遥地一声令下,柳柱国的麾下慕永钺的旧部便会揭竿而起,给柳家扣上这等大逆不道的罪名。
枕春看着慕永钺,慕永钺冲她笑。
“请陛下示下!”安青山不见御书房里有动静,再次请道。
回答他的,是从御书房里慕北易掷出来的一只凤冠。
柳安然头上的赤金凤冠被慕北易怒掷而出,摔落在了庭院里。凤首衔着的翠色宝石落在大理石的地上,摔了个粉碎。那宝石是一颗昆仑山上纯净无暇的青绿色碧玉,砸成了一地耀眼的渣滓,反射着漫天日光。
枕春没有听见柳安然的哭泣之声,只看见薛楚铃从御书房里出来,徐徐吐出一口怨恨纾解的浊气。
翌日,禁卫军三千人包围了乐京的柱国府,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皇后的父亲策反,这恐怕是乐京开国以来,最骇人听闻,让天下耸动的大事情了。
枕春自御书房归来,情绪久久难平。
慕北易摘了柳安然的凤冠,这已是废黜她皇后之位的前兆。月牙被拘禁、四皇子被带走暂且由雅妃照看。更要紧的是,禁军包围了柱国府。
柳家大厦倾颓在即。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今日柳家如是,他日安家是否能万全。
柳安然是聪慧的,端庄识得大体的的。她自小四书五经、女则、女训,样样都算学得Jing妙。枕春佩服过她,敬仰过她,怜惜过她。如今得此局面,竟然感慨万千。
可害死二哥哥的人,她很难宽恕。那是她的骨rou血亲,平生真爱。倘若慕北易是柳安然视如双眼的珍宝,安灵均何尝不是她安枕春的心窝。
世上的事情,绝少是非黑即白的,大多都以灰色收场。
枕春气息恹恹,懒怠坐着,照就是那一方窗棂,望着天空。她想起来前日御书房外,慕永钺与她说的话。
“舒畅了吗?”慕永钺低声问她。
枕春扫他一眼:“柳家危在旦夕,我便舒畅了?”她正身面对慕永钺,轻哼,“九皇叔心眼黑透,策反、瘟疫这样血海滔天的事情,天下罹难,竟也视人命如草芥。”
慕永钺轻笑一声,嘴角勾起:“不不不,心眼黑透倒也不敢当。本王呢,三千业债魔障,是作陪衬的。”
“嗯?”枕春挑眉。
慕永钺只笑不说话。
“瘟疫的解症汤药,九皇叔意欲何时派发出来;策反之乱,又准备何日平息?”枕春问道,“你我俱是皇族中抽不得身的人。如今御书房每日尽是骇人的丧报,家国飘萍,慕家衰惫咱们又有何益?”
慕永钺负手,神色略眺宫外:“本也不是甚么疑难瘟疫。”
枕春更是迷惑。
“雁北战乱后战场染病疫的尸身被雪封冻,用窖冰铁棺运回乐京,再趁秋夏时节送往南疆。北边的病症自有北边的药材镇治,可南疆天高路远,没有雁北的药材与冰雪封阻,自然肆虐。”慕永钺解释道,“只需将雁北药材南调,即可解症,很简单,可没人能猜到此乃人为。至于平反乱,容易得很,不过是本王一令之间。这一念何时落定,是要看丽贵仪刺绣的针线,什么时候能刺中那颗龙眼睛上的东珠。”
枕春听他说得玄乎,饶是不解,问道:“这又是甚么意思。”
慕永钺不肯说,双手拢了拢:“明皇贵妃不要心急,机缘来时,自会知晓。”
……机缘。
枕春靠着窗户,琢磨着慕永钺的意思,身心俱疲。窗户外头是暮日的雨幕,淅淅沥沥,看见苏白撑着一把灰色的油纸伞,疾步进来了。
“娘娘……娘娘,大事。”苏白将伞一收,敛裙进来,鞋子上沾shi的露水走了一路,在帷幔后头站定。
“怎么了?”枕春捣鞋想要下软榻。
苏白左右顾盼,转过屏后,上前低声禀道:“就在方才,御书房下的赦令,命禁军捉拿柳柱国,打入天牢。”
“这么快?”枕春合拢衣襟,十分疑惑,“即便柳家压胜、谋害皇嗣之事确凿,但策反之事千里之外虚无缥缈,咱们陛下素来谨慎,岂会作这冒险且粗莽的决定。”
“娘娘有所不知,今日并肩王上谏陛下,说柳柱国策反之事无有确实根据,不应立时责罚柳柱国。以并肩王的意思,应遣派重臣前往蜀郡探查策反事因,给柳柱国还以清白。”
枕春蹙眉:“陛下多疑,素与并肩王不和,自然不会采纳并肩王的上谏。”
“对。”苏白颔首,“陛下便立刻遣派禁军大破柳柱国府的门,大肆搜查政务。您说这好巧不巧,搜查柳柱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