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能够想象他是如何昼夜不歇、倍日并行的。在桌边坐下来,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孟昶青。但她弄出的动静还是大了一些,孟昶青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手掌便已握住了身旁的长剑,等到剑已出鞘,他才认出跟前的人是谁,眼底闪过一道不可置信的讶色:“阿可?”
“嗯。”林可没有听出他话中几不可闻的颤音,只含糊地应了一声,随即问道:“你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了?”
半个月?一个月?
孟昶青怔忪了片刻,方才重新弯起唇角,露出一如既往似笑非笑的神色:“比起关心我,林大人是否更该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危?”
“你且放心,我命硬得很,不会叫你的投资亏本的。”
林可挑了挑眉,朝着门外一抬下巴:“你这次带了多少云阳兵来?”
“两百。”孟昶青思考了下“投资”二字的意思,笑了笑回答:“认真算起来,我已经亏本了。借此机会,汪直可是狠狠敲了我一笔。”
“云阳的事,他有没有插手还不一定。”林可冷笑一声,磨刀霍霍道:“早晚让那老狐狸也出一次血。”
“这你可是冤枉了他。”
孟昶青轻笑一声,开口说道:“与云阳缙绅勾结,把消息泄给郑年、脚踩两条船的是刘凡。你被人从背后捅一刀,实在也是咎由自取。我记得曾告诉过你,不论做什么事,都不能与大多数人对立……”
“要尽量把更多的人拉到自己的船上来。”林可替他补上最后一句话,点点头道:“这次确实是我思虑不周。”
她半眯起眼睛,忽地一笑:“不过光咱们吃亏怎么行,得有借有还才好。我在彭屿这些日子也不是白呆的,有了两百云阳兵,再加上原来福广记的人,我先前定的计划就更有把握了。”
孟昶青皱眉道:“你要继续行险?”
“如今云阳在这场争斗中完全处于下风,不趁最后时机展示实力、抓取足够的筹码,汪直和郑年瓜分彭屿时,我们肯定连残羹剩饭都吃不上。”林可道:“干白工也就算了,咱们最后还要倒付出代价给他们,这样的亏本生意,想必你也是不肯干的吧。”
袍袖之下的手猛然握紧,孟昶青沉声否决:“事已至此,不如及时收手,保住剩下的本钱。”
“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林可却只是扫了他一眼,缓缓说下去:“这么下去,彭屿算是被郑年占住了,汪直能捞点油水,可也拿不到大头。我若闹一闹,他肯定高兴。福广记这回损了两条船,张起财大气粗未必在意,楼舶主心头却肯定在滴血。我若能从郑年那里弄几艘船回来,再抢个几门大炮给他,楼宇肯定也高兴。彭屿各个头目看着雌伏于郑年的yIn威之下,实际上一个个都不安分,我若给他们一个反噬的机会,他们肯定也会高兴。”
在云阳管着成千上万的人,她早不是当年吴下阿蒙,居移气移养体,久居人上潜移默化之下,林可已经养成了些说一不二、乾坤独断的霸气与习惯来。
“把更多的人拉到自己的船上来,这可是你教我的——”
一手撑到椅沿上,她脸上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稍稍俯下.身,在孟昶青的耳边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开口:“这么多人都很高兴,你的意见很重要么,嗯?”
林可装了一脑袋的Yin谋诡计,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突然而然的动作对孟昶青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两人离得太近,猝不及防下,孟昶青几乎能通过领口看到她的锁骨与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林可最后一个字带着点鼻音,像片轻柔的羽毛贴着孟昶青的耳侧拂过。明明惯于在风月场中逢场作戏,那一刻,孟昶青的心脏却像是被谁狠狠捏了一把,他所渴望的人近在咫尺、伸手可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酸涩又酥麻的感觉电流一般刹那间便传递到了全身。
连日的疲倦消磨了他的意志力。那些压抑许久的情感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以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速度洪水般涌了出来。
瞳孔微微扩张,林可之后说了什么,孟昶青竟是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
绵亘不绝的感情如此热烈,郁结在他心里,更像是融入了他每一根血脉。
他几乎是凭着仅剩的理智微微后仰拉开距离,才强压住紊乱的呼吸,硬逼着自己不露出分毫异样来,另半边脑子里却有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不由想靠林可近些,再近些,伸手去抓住根本不存在的某样东西。
这种情绪疯狂地弥漫开来,野草一般铺满了他的心底。
孟昶青忽然一把抓住扶手,另一只手近乎粗暴地推开林可,声音如寒冰一般坚冷。
“随便你怎么做。”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眼神深邃得几乎有些可怕:“只要你能承担后果。”
察觉到孟昶青情绪的异样,林可却以为是自己挑衅过了头,脸上立刻露出点春暖花开、阳光灿烂的笑意来,退开一步通情达理地说道:“当然,前前后后我都想过了。我算是吃过次亏了,任何计划都有失败的可能,咱们得给自己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