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说打造新式战船的时候,兵部为难,户部为难,内阁更为难,跟他说起的时候,都是期期艾艾的。
他当时怎么说的?“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将士,水上作战最是艰险,那边又总有倭寇作乱,两广总督这也是出于长远的考虑。此事,还请各部都帮衬一把,缩减一些可以从缓的开支。”
于是,众人说好,齐声赞他是英明的君主。
他英明?
他英明到了被自己的岳父狠狠地打脸的地步。
他分明就是个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傻子。
杀了他。他要杀了那老匹夫!
皇帝磨着牙,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掷出去。
刘允吓得身形一颤,闭了闭眼。
过了片刻,有内侍进门来,硬着头皮通禀:“禀皇上,平南王和临江侯已到殿外。”
皇帝抬眼看着那名内侍。
内侍垂着头,都感受到了他眼里的煞气,不可控制地哆嗦起来。
皇帝沉了片刻,指一指地上茶盏的碎渣,吩咐道:“快收拾干净。”
召见黎兆先、唐栩,是要商议出一个可以取代景鸿翼的人选。这事情必须尽快决定,不然,景鸿翼在两广的党羽确定上峰的处境之后,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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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唐栩派人到程府传话:要与同僚议事,晚间要进宫面圣,是以,要晚一些来接修衡。
修衡已经习惯了父亲的繁忙,不以为意。
晚膳时,因着这孩子的缘故,程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饭,这情形,真是久违了。
修衡坐在怡君和程询中间的位置,椅子自然是比大人坐的要高出不少。
对于唐家这个聪明绝顶的孩子,程译、程谨早就听母亲说了很多次,却是到今日才有机会长时间地相处。
席间,兄弟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和修衡说话,修衡不是怕生的性子,兄弟两个态度又特别柔和,没多久就熟稔了。
程译笑着对修衡说:“你以前来玩儿,是不是只认一个程叔父啊?”
“是啊。”修衡诚实地说,“以前,不是跟你们不熟吗?”
程译和程谨都笑起来,后者道:“怪我们,要到年底才有空。到时候你再来,记得到外院找我们。”
修衡乖乖地点头,“好啊。叔父跟我说过,你们很喜欢马,骑射也很好。等你们有空了,可以让我看看你们射箭吗?”
“当然可以。”听得哥哥跟修衡说起过自己和三弟,程译心里特别高兴,顿一顿,问道,“我大哥是你的叔父,那我们呢?”
修衡眨了眨眼睛,把兄弟三个逐一看过去,思索一小会儿,说道:“你们是二叔父、三叔父。”随即有些底气不足,小手扯了扯怡君的衣袖,小声道,“婶婶,我说的对吗?”
“对。”怡君给他一个肯定的笑容。
程询则微笑着抚了抚修衡的背。
程译、程谨由衷地笑起来,异口同声:“说的很对。真聪明。”
修衡抿着嘴笑了。
是其乐融融的氛围,若说有美中不足,便是程清远与程询都是笑得多,话很少。
程译、程谨带着修衡去了西次间,教他下五子棋。修衡则又问程清远:“祖父不来吗?”
程清远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程夫人唤程询送怡君回房,对后者道:“只管早些歇息。”
怡君顺从地称是,转而道:“让红翡送我就行了。”
“也好。”程夫人已了解她一些性情,也就没有坚持。
怡君回房之后,程询指一指西次间,对母亲道:“您过去吧。告诉修衡一声,我得去外书房,有点儿事情。”
“去吧。”程夫人拍拍他的肩。
酉正时分,唐栩来到程府,先去了程询的书房,落座后,把皇帝召见自己和黎兆先的目的说了,又道:“我们举荐的是陆放。至于陆放那边补缺的人,举荐的是广东总兵。这倒是与皇上不谋而合,便有了定论。”
程询道:“你跟我一个书生说这些,不是对牛弹琴么?”
唐栩不由抬头望向上方,若有所思地说:“今儿是什么日子?程知行居然妄自菲薄起来。月亮是从哪边儿爬出来的?”
程询失笑,“没别的事,就赶紧去接你儿子。再晚一些,他就睡着了。”说完站起身来。
“的确是不早了。别的事明日再跟你细说。”唐栩与程询往外走的时候,低声道,“广东总兵上折子,坐实了景部堂打造战船虚耗银两的罪行,怎么回事?要是你家老爷子急赶急发话,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程询就笑,“有身在两广查案的锦衣卫,又能用次辅、苏家的名号,我先斩后奏,说服广东总兵,能有多难?”
唐栩释然一笑,“这就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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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修衡惦记着去程家的事,早早地让nai娘帮自己穿戴整齐,催促着母亲快些把修征交给他的nai娘去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