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惊喜,没什么大怒,没觉得自己的颜面被损。洛女被他视为工具,他都已经这样了,这个工具什么样子,他懒得折腾了。
李玉将目光落在了晋王身上。
晋王比洛女稍有心机些。洛女只知道在一旁捂着脸嘤嘤哭泣,晋王肥胖的身体发抖,脸上的汗流了一层又一层。李玉的目光落在晋王身上,淡淡道:“皇叔不是总不服气朕,总想赢朕么?眼下既无事,皇叔不如与朕下一盘盲棋吧。”
李玉再对哭啼的洛女说:“朕暂时不杀你。你来倒酒观棋,做个观者吧。”
李玉睫毛下垂,唇半扬:“皇叔总说自己机遇不好,朕便给你们一个机会。皇叔若是下赢了朕,朕就放你二人出京,既往不咎。”
“朕也并非嗜杀如命。”
晋王心中猛跳,大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应诺入座。
所谓盲棋,乃是双方就座,无棋盘无棋子,全凭口述棋路,从而对招、拆招。盲棋极为考验人的记忆力与大局观,你要清楚记得每一步棋的前后路,你不光得记自己的棋,还得记住对方的棋。
晋王很快大汗淋漓,每开一次口,他都要思索半刻。
洛女拿起棋局,按照两人的口述下棋。白子黑子在她眼皮下厮杀,纵横交错。李玉让晋王一步,晋王执黑子先。就是这样,晋王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洛女心里忧心无比,她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李玉。天子他依然面容冷淡,眸色暗黑看不出什么想法。但晋王渐渐吃力,李玉口出棋路的时间,却始终没变慢。
李玉还有工夫闲谈:“若非朕醒来,皇叔打算做什么?自己称帝么?”
晋王诺诺道:“……是。”
李玉“唔”一声:“我父亲当年死前,就把他的人交给皇叔了?誓要跟朕对着干到底?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们了。难得皇叔与我父亲到底不同,将人藏得那么深。便是朕,不借助这场战事,都分不清朝廷有哪些人是皇叔你们的。”
“你们倒真是不拘一格。为了一个皇位,不惜与凉国合作,给朕找了这么大个麻烦。朕原本以为只用对付你一个就行了,今天长安的守城战,皇叔大概也没想到过吧?”
晋王都不敢开口了。
他的棋路被李玉厮杀得步步后退,他的话,也不敢理直气壮地反驳李玉。晋王面色如纸,艰难无比。
李玉说:“凉国人狼子野心,一直觊觎我大魏国土。皇叔与他们合作多年,竟从没想过他们会在后反咬皇叔你一口。可惜了。”他神色平静,晋王的短视,李玉素来心里有数。晋王招来的凉国兵马,李玉诧异了一瞬,便接受了。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李玉沉默寡言了一辈子,他不把自己的想法跟任何人倾诉。临到头了,他倒有兴致跟晋王说两句:“皇叔,你不适合称帝,你根本治理不了大魏。你连大魏现在的问题在哪里都不知道。”
晋王颇为不服气。
大魏有问题?大魏哪里有问题!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他看天下太平得很,就李玉自己能折腾而已!如果自己当初不被那个该死的御医耽误,如果自己狠下心攻下宣室殿,如果李玉死了……自己现在就是皇帝!
凉国人答应过他的!
只要他称了帝,他把河西那片地划分给凉国,凉国许诺在他一生中绝不南下!这是他皇兄当年和凉国的约定,他们和凉国人合谋了这么多年,凉国的兵马都打到城下了!
晋王冷笑:只要长安被攻下,只要他能从李玉手里逃走……
李玉淡声:“然后呢?你就当你赢下了这场战争?皇叔,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若上兵伐谋得当,即便长安被你们攻下又何妨?朕不会在意一座城池的得失,因为你们即便攻下长安,也拿不到长安。”
“长安遍地皆是世家名门。他们不服你,你攻下长安,也不过攻下一座空城。你想要治理长安,会千难万难。攻城、伐兵、伐交、伐谋……若真有机会,朕倒是真愿意让皇叔你试试的。”
“你和我父亲他们,总是认为我的帝位是从你们手里夺走的。我真有心让你们治理长安看看,看长安是不是那么好控制。你们是不是敢大开杀戒,把长安不服你们的名门全都杀了。”
“再是称帝。皇叔,你名不正言不顺啊。”
“朕的名,被你们一直诟病。你们攻击朕,不就是一直用‘篡位’这条来攻击么?换到你身上呢?皇叔,你以为史官会怎么写你?史官会说,我大魏江山,从一开始就是抢来的。每一代皇帝,都是谋逆,都是篡位。大魏治理得好,是你应该补偿的;大魏出一点错,就是你德行有亏,报应将至。”
“君子之德,朕受了一辈子了……然朕到底是先帝的孙子,再不正,也比皇叔你正。皇叔你拿什么理由称帝?先帝的一个不受宠的儿子吗?非贤非长非嫡,皇位还要从朕这里抢回去……最名正言顺的那个人,到底不是皇叔你。你即便称帝,天下人也不服你。当你坐到朕这个位子上了,你才会知道,群臣百官、天下名士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