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是庆惠帝也挑不出错来。
本朝以孝治天下,贾琏亲爹死了,难道不管不问吗?难道还欢天喜地的升官发财?那是孝吗?白眼狼还差不多。
至于违抗圣旨?
本朝并没有这个罪名。
京城外面山林间的一些名声颇大的隐士,皇帝屡次下旨征召,那些人不愿来,一年能抗旨十来次,不是也活的好好的么?
杀皇子,后果难料;不接旨,肯定无事。
曾凡见贾琏态度坚决,无奈只得离开,把贾琏的话告诉传旨的礼部侍郎,礼部侍郎听了,望望面前的一片素白,叹了一声,拿着圣旨走了。
对于此,贾政和王夫人恨得无法,却不能代替贾琏做决定。
贾母望着棺材里,眼中泪不干,心里既矛盾,又高兴。高兴的是,贾琏终究是有情有义的人,矛盾的是,伯这个级别的爵位,可不好得啊。
不管贾府众人心思如何,礼部侍郎拿着圣旨转回宫,把贾琏的原话说了,交还圣旨。
对于此,庆惠帝望着身边听政的太子辛诠宁,和汇报贾赦之死的范慎,拍着那道没有发出去的圣旨叹道:“今儿我倒是越发看重他了。”
有底线,有坚持,不为权势所迷,不为小利而忘大义,至情至性,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叹完,又问范慎,“那人审的如何?”
范慎对贾琏的选择倒是没有多大惊讶,两人相处时间长了,彼此之间已经相当了解。当初庆惠帝下旨的时候,他就知道贾琏绝对不会接,此时果然如他所料。
范慎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继续平静无波地禀报道:“那人说,他是先拿了四五枚银针扎进那马的身上,一开始,马觉得疼痛,自然狂躁不安。但过几个时辰,习惯了之后,马就会重新安静下来。马虽然安静,但针依然在体内,随着马的奔跑,针随着血ye流走,终会刺破肝脏,那时候,马失前蹄,贾琏不死也得重伤。臣杀了那匹马,从马的体内果然找出四五枚银针,据那人辨认,确实是他扎进去的。”
范慎叫小太监端过来一个托盘,盘子上放着几枚银光闪闪的针,细看上面还有未清理干净的血迹。
“这手段,当真歹毒。”辛诠宁一见,皱着眉说了一句。
“太子殿下说得对,”范慎早已经得罪了三位皇子,此时能有个机会落井下石,自然不愿放过,于是状似不偏不倚地说道,“那一日,贾琏休沐,按照他平日的习惯,都是在家读书,并不出门。那人就挑了那个日子,把针扎进马身上,本想着第二日贾琏去户部时才会骑,却没有想到,太子殿下临时召见,贾琏提前出来了,又因小太监催的急,并没有骑那匹马,而是换了一匹,又因贾将军正好出门访友,也想骑那匹马,却没想到,那马狂性大发,踢死了贾将军。此事,色色都考虑的周到,每件事儿都判断的准确,而且,手段毒辣,还不容易为人所察觉。以银针扎入别人体内,这种方式,若是不杀了马,下官恐怕也想不到。”
庆惠帝望着桌上的那五枚银针,眼神一黯,老三的心太大了,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
第二日,庆惠帝下旨,将三皇子过继给一位早已死去的王爷为嗣子,同时随意挑了个错处,将他的爵位由郡王降为一等伯。
此圣旨一下,三皇子完全失去了登上那个位置的可能。
据说,杜贵妃闯到前朝求庆惠帝,却被庆惠帝一句话堵了回来:“你这妃子也不想当了?”
庆惠帝之所以如此做,倒不是因为三皇子杀了贾赦,也不是同情贾琏,或者想为贾琏主持公道,若是想主持公道,贾赦一死就该主持了,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只因范慎当时说了一句话,“若是这几枚银针扎到人体内,也能无声无息地要人命”,庆惠帝听了范慎这话,浑身不舒坦,好似觉得自己身上也被扎了几根针。
又深觉能想出这种手段的三皇子,是个残暴残酷毫无仁义之人,于是,以雷霆之势处理了他。
这并不算完,庆惠帝真的厌恶了三皇子,降了爵位、过继出去、断了他的前途后,又打发他到西山为先帝守灵,彻底把他赶出京城。
三皇子一系,完全失势。
对于贾琏而言,这还不够,三皇子毕竟还有个爵位,贾琏若是不能往上走,掌握更大的权势,三皇子还是能轻易报复他。
但这是以后的事儿了。他得先丁忧三年。
处理完三皇子之后,庆惠帝又想为贾琏升个爵位,贾琏直接拒了。
已经说过不会用亲爹的尸骨铺就通往高官的道路,那他就会坚持到底。他有自信自己一样能挣出一份儿家业出来,也防止将来有人说三道四。
庆惠帝知道后,并未逼迫,而是换了种处理方式。
将昭王之女,一位郡主,嫁给贾宝玉,算是贾家和皇家联姻,平息贾琏对此事的怨愤之情,叫贾琏以后死心塌地继续保太子,为他辛家的朝廷效力。
对于这个处理,贾政和王夫人是满意的,贾琏想了想,也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