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叹道。
萧家仁商之名广为传扬,除了做买卖比较仁义实诚之外,也和每年年末七天的施粥行为有关。全国但凡有萧家商铺的地方,都有此举,这是萧广在世时就定下的,几十年从不间断。因此这些乞丐一听是萧家人,议论之中都是感激赞扬。
萧宓没有对吴大夫的话进行辩解,但其实她没那么高尚,救老乞丐的钱对她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每次救人也都是在不危及自身的前提下顺手施为。
她比较关心的是,“您说每天都要冻死很多人?”
“是啊,这天突然就变得这么冷,城里的贫民乞丐,城外的流民,每天夜里都有许多体弱的扛不住冻死了。”
冻死人,这对于生在富贵乡的萧宓来说,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
对于这个冬天的雪灾,萧宓其实只有些浅薄的概念。前世此时她还在长平,只知道这个冬天非常冷,冷得好动的她也只能天天待在地上铺满了保暖的毛皮子,又烧了好几个炉子的寝室内。后来才偶尔听人说,这个冬天雪灾波及关中好几个郡,死了很多人。
至于具体的过程和情形,她一无所知。今天也是因为要去城外的庄子上视察,赶巧撞上了,这才有些实际印象。
据吴大夫说,之所以有这么多人冻死,实在是因为年景不好。
这个年景不好,指的却不是本地,而是南边的上洛浙阳南阳等郡。
夏天就遭了水灾,许多人房屋和田地被冲毁,便沦为了流民。到了秋收时,就算是侥幸没被冲毁的田地,产量也不及往年五分之一,可朝廷却并不体恤,交完了税赋和租金,许多农民家中几乎是一粒粮食也没剩下,刚进入深秋,便连附近的草根树皮都找不到了,于是几乎十室九空,全都涌入了周边郡县。
京师和东都洛阳都管制较严,对流民的驱赶力度很大,于是作为富裕的上郡,地理位置又很近,河东便吸引了上洛绝大部分的流民。
冻死的人便是这些外地来的流民和本地的穷人。
暴雪虽然才下四五天,却造成了夜里的极低温,那些流民和贫民,缺衣少食,甚至连个遮风雪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每天夜里都会冻死上百人。
这样的严寒天气会持续两个多月,萧宓完全没想到,一开始情况就会这么严重。
车走不了,萧宓只有折回周国公府。派人去城外打探了情况,又得知她之前安排的赈济还未开始,便决定去找赵侑商量一下,提早开始计划。
萧宓到随云院时,赵侑正在书房处理事情,听到从人的汇报喜出望外,丢下函件立刻去花厅。
见萧宓脸上冻得有些发白,又是吩咐人去给她熬姜汤,又是让人去拿手炉和披风,还让人去准备个小轿让萧宓回去的时候用。
“六表哥,不必这么麻烦,我身体好着呢,吹这么点风还不至于会生病。”萧宓赶紧阻拦他,心道,这阵仗跟她娘有得一拼了。
“以防万一。”赵侑很坚持,于是萧宓只有随他去了,这点小事也不值得费口舌。
寒暄了几句,萧宓就跟赵侑说了今天出去遇到的事,“所以我希望能提早赈济。”
赵侑沉yin了一下:“如今还不到时候。”
萧宓既然把事情拜托给他,他就想给她做到最好。在保证稳妥的前提下,达到最好的效益,以最小的投入换取最大的产出。
“那要等到何时?”萧宓追问道。
“再等二十天。”
“六表哥,你可能不知道,如今天气有多冷,再等二十天,不知又会多死多少人。”
萧宓以为是赵侑和她以前一样,不了解外面的具体情形,于是耐心跟他解释,在吃不饱穿不暖,又极低温的条件下,人的抵抗力会越来越差,后面死的人数只会越来越多。
“无妨,死的这些人并非我们所需。”赵侑一直派人关注着外界情形,对萧宓所说的情况一清二楚。
萧宓有些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你的意思是,如今死的都是老弱病残,不是我们招揽的对象?”
赵侑点头,又补充道:“再过二十日,能活下来的,不管体质还是意志都是其中佼佼者。且那时他们已到绝境,再行招揽,省财省力。”
又和她分析了一些其他方面的成本,以她目前存储的物资和拨付给镖局的银钱,若按他的计划来,最终可供养四千私军,若此时开始,便只有一半。
他说的话,萧宓全都听懂了。他的意思就是,如今招揽壮丁,多会拖家带口,对镖局来说多少要照顾下壮丁家属,会多出一笔很不必要的开支。若等到二十天后,剩下的基本都是身强体壮者,他们年老年幼体弱的家属几乎都死于严寒,孑然一身,又无路可走,很容易招揽,也便于管理。
从经济的角度来讲,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明明有余力,却见死不救,萧宓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良心难安。而且,她并不觉得孑然一身比拖家带口更好。
“我想,与救一人相比,救其一家更容易得到对方的忠心和感激。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