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已经全部被银白覆盖,呼啸的寒风中依旧夹杂着片片雪花,冷得刺骨。
东城门外的道路两边聚集着同济城最多的流民,几乎接近万人,视线所及,到处都是覆盖着白雪的稻草棚子,有的甚至连稻草棚子都没有,只能许多人紧挨在一起取暖。
远离流民聚居区的空地上,排着三条长队,一队两排,每条队伍的最前方都是两口底下还架着柴的大锅,锅里头煮着粗粮粥,冒着腾腾的热气。两三个健壮的仆妇在大锅面前忙活着,有的在拿着大勺给排队的人盛粥,有的在烧火,有的在往锅里加食材搅拌着。
左右有两杆三米高的红底黑字旗帜,大大的萧字在寒风中迎风招展,十分醒目。
每一条长队两边,都站着十来个手执大刀的守卫,神情肃然地紧盯着队伍,防止流民有不守规矩的举动。
每个流民手里拿着一个特质的木片,将木片递给掌勺的仆妇,仆妇将木片扔进身后的筐子里,给对方舀上满满一勺粥。此举主要是为了防止一人多次领粥。
看着眼前秩序井然的样子,与赵佶一起视察的萧宓心里很是欣慰。
这次赈济虽然是她最开始提出,总体上却是府衙组织的,赵佶身为郡丞负责掌控现场。
她与赵佶商量好,萧家负责城东,每天施粥一万碗,时长一个月,享有最高级冠名权,所以才有那两面大旗。这是两人商量出的鼓励商家或大户赈灾的办法,根据资助力度大小,可挂的旗帜高度不同,从三米到一米五依次下降,还有一大块功德碑在各自负责的城门外,上头镌刻着众人的善举。
如此办法,经过太守召集商户和大户游说,已经陆续拉来了许多批多少不一的救灾物资。萧家无论是响应速度还是赈济规模,都称得上“首善”,得到了民间和官方的高度赞誉。
面对如此大规模的流民施粥,稍有不慎是很容易引起混乱的,如今看来,局面还算稳定,这让萧宓不由对赵佶的手段有些佩服。
当然,首日施粥赵佶没让萧宓来现场,所以她不知道,第一天即使事先宣布了哄抢者杀无赦,即使从城防营调集了一千五百的城防军也还是险些引起哄抢,最终杀了十几个最猖獗的流民,这才把sao乱镇压下去。
在整个现场大致看了一圈,萧宓就回到了马车上,虽然出于安全考虑并没有深入流民聚居的营地,但还是看出很多问题。在极低温下,仅仅是白日的一碗粥,对体弱者而言还是远远不够的。
萧家的粥不是为了好看而弄的稀稀拉拉的白米粥,而是混合了一大部分的杂粮粗粮,这样在控制成本的情况下,萧家给的粥分量比其他家足一倍。可即使如此,还是不够。夜间冻死的人依然为数不少。
“三表哥,你看是否再募捐一次衣物?”萧宓提议道,“这一次不仅限于大户,我们可以发动全城百姓来捐,不拘新旧好坏。”
两人正讨论着,赵佶身边便有随从来报,“六郎君来了。”
不久,便见赵侑骑着马往这边过来了。因着人流量密集,他御马的速度很慢,一身纯黑色的皮裘披风,棉袍的领子将脖子围得严严实实,虽说被寒风吹得脸色有些发紫,却身形笔挺,比以往看着英气了不少。
他在萧宓的马车前停下,和赵佶萧宓打了招呼。
萧宓也笑着和他打招呼:“六表哥今天竟然骑马来的,瞧着可真俊朗!”
本是玩笑话,赵侑却神色有些赧然。赵佶见萧宓对赵侑熟络随意的态度,眼神一暗。
“看来六弟的腿是全好了,如今竟还能骑马,真是多亏了萧表妹!”赵佶这话虽然说的是赵侑,目光却是全程落在萧宓身上的。
“确实要感谢萧表妹往日里的细心照料。”赵侑也神色柔和地看了萧宓一眼。
“一件小事,你们就不要一直谢来谢去了,客气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萧宓假装抱怨道。
明明只是治病,偏说成是照料,倒显得萧宓对他有多特别似的。赵佶心中不满,面上却依然笑容温和。
“六弟这马倒是一匹好马,英武不凡,看着极为威风。”
萧宓正要附和着夸两句,就听赵佶话锋一转道:“只是,这马目前与六弟还不太匹配,六弟恐怕也是才学骑马,最好还是骑体型矮小脾气温和的母马为好。”
“不劳三哥费心,我在太原已习骑术三四年。”赵侑冷淡地回道。
“为兄只是见你身子单薄,怕这马突然发起疯来制不住。”赵佶笑意不改。
赵侑嘴角紧绷,该死的赵佶竟然在宓儿面前埋汰他。更可气的是他根本无从辩驳,就算说他的马训练得很好,也反驳不了他身体单薄这个事实。
突然的沉默让萧宓察觉到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赶紧调和道:
“三表哥不必忧心,我相信六表哥不是冒进之人,他既然骑了这马,想必心中是有把握掌控它的。”
其实她觉得赵佶有点过了,赵侑的腿残疾身体瘦弱,这对男子来说是很伤自尊心的事,他的话虽说是关心却踩了人家痛脚,是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