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尚且只是小事,朝堂上有人帮他助言,授官时的考察评比,吏部的运转往来,哪一个不是天大的人情。
只因为娶了一个公主,且还是非嫡出不得宠的公主,便要生生将此前那些付出全都打了水漂,谁甘心!
脸上的神情僵裂开,贤妃正待拒绝,却听皇后先一步去问二公主了:“你信不过本宫,总该信得过贤妃吧?”
二公主泪眼朦胧的看一眼贤妃僵硬的脸,如何不知贤妃不情愿接手自己,只是这会儿,她已经对上了皇后,就只能选择抱一抱贤妃的大腿。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也是在帝后面前过了门路的,贤妃总不敢敷衍胡来。
她跪的端正,向贤妃感激道:“承嘉先行谢过贤妃娘娘。”
贤妃在心头恨得滴血,既恨自己多事,平白捡个麻烦,更恨承嘉顺着杆子往上爬,可最恨的还是挑唆起此事的锦书。
“倒不是臣妾想躲懒,”她转目去看圣上,温声推拒道:“只是,二公主不在臣妾名下,臣妾自己身份又是不便,若是Cao持此事,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
“不过是小事罢了,如何就扯上越俎代庖了,”圣上心绪似乎转好,伸手接了承熙过去,笑yinyin的逗弄他:“承嘉同孙婕妤相处的不好,继续呆在一起也是为难,索性将她过继到你名下过,来日你为她Cao办婚事,也便宜些。”
承熙同父皇亲近,这会儿被挠了痒痒,眯着眼睛笑个不停,圣上目光柔和,在他胖脸蛋上一亲,不容置疑道:“就这么定了。”
贤妃一听这结果,心中自是忧怒交加,承嘉却是心头一喜,随即拜倒:“女儿谢过父皇恩典。”
她应声极快,语气也欢畅,锦书在边上听着,都替孙婕妤心寒。
好歹也是养了一年多的孩子,从没短她吃穿,生怕刚刚过去不适应,还得小心讨好照料着,这会儿二公主另找了高枝,走的毫不犹豫,也真真是凉薄。
略微一侧脸,锦书瞧见孙婕妤眼眶shi了,大概是顾忌着还有人在,才强撑着没掉出眼泪来。
承熙在父皇怀里呆腻了,便拉着圣上衣袍,叫父皇起来走走,圣上也宠他,顺从的站起身来,同贤妃道:“承嘉说了,想找个人才出众的,非高门不嫁,非宗子不认。”
“朕与她父女一场,总不好叫她不得其愿,便最后再成全她一回,”圣上信手自锦书发髻上摘一朵鬓花与承熙玩儿,漫不经心的问道:“贤妃心里,可有上佳人选吗?”
能有什么人选!
贤妃在心中气怒——生了一颗猪脑袋,才会叫自己家宗子娶一位明显失了恩宠的公主呢!
然而,圣上下一句话便叫她大惊失色:“朕吩咐记得,萧鉴家的嫡长子,便与承嘉年纪相仿。”
二公主原本还有些愁色,听圣上如此一说,眸光便陡然一亮。
“这如何使得,”贤妃登时变色,颤声道:“阿循正是爱胡闹的时候,人也顽劣,如何能同二公主相配。”
萧鉴之妻葛氏生嫡长子萧循时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对于萧循这个唯一的儿子,看的比眼珠子都要重。
葛家在朝堂上虽势力不如萧家,但葛家老爷子历经三朝,饶是已经故去,门生却也极多。
这份人脉正是三皇子与萧家需要的,所以,即使葛氏身下只有一子,萧家人也没想过动摇萧循的位置,依旧将他当成萧家家主栽培,萧鉴的妾室再受宠,也没人敢在葛氏面前摆谱。
贤妃敢肯定,只消自己将这意思透过去,自己那位大嫂保管不会顾及自己脸面,非得跟她撕破脸不可。
“朕只是说说,又没说就这么定下来,”圣上似乎觉得她反应有趣,笑道:“你先按这标准找一找,再说其他。”
这句话虽是安慰,但贤妃听入耳中,却并不觉释然。
先找一找,再说其他。
——但是,倘若找不到呢?
她打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了。
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她痛恨自己多事,更恨那个以讹传讹,害的自己陷入这种困境的宫人。
饶是这会儿还坐在内殿,她却也像是丢了魂儿一般,神情萎靡起来。
“承嘉既然过继到贤妃名下,你便在这儿留一留,等她收拾完东西,再一道回披香殿吧。”
圣上将小儿子包的严严实实,打算出门去了。
人到了门口,他才停下身来,似是忽然想起来一般,关切的问二公主:“伤还要紧吗?今日能挪到披香殿去吗?”
二公主此前如此行事,便知自己不会再从这位父皇那里得到多少温情了,这会儿听圣上这样问,大喜过望:“……女儿无妨的。”
人逢喜事,她原本苍白的面颊也染了几分红:“谢父皇关怀。”
圣上点了点头,又问:“救下你的宫人是哪一个?朕该赏她才是。”
二公主微一侧目,便有一个宫人低眉顺眼的站出来:“回圣上,便是奴婢。”
“哦,”圣上捏着承熙的小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