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则是豪门书生,依靠中了科举做成的官。
沈清爵抬手帮谢冰媛揉了揉肩,对上她有些担心的眼神,后者一笑,示意她安心。
在场近三百人,集会已然开启,慕名而来的读书人,流觞曲水谈国事,令他们不由得心生感叹,我辈也像前朝王羲之一般的大家啊。
院中有大树,树下有愿池,池中有香客许愿铜钱,池水上漂浮着白玉酒杯轮流转动给来客饮酒,池中央有一巨大铜壶,待到Jing彩处,人们便会把木箭投入壶中。
寺中也有三层高楼,楼上坐的皆是一些有名气的人物,为首的便是一袭蓝衣长发随风的苏兰洛。
此时一位修长中年男士捋着胡子慷慨激昂,大骂北魏人蛮横无理,马背上打天下,缺乏修养至极!
他几乎每说一句话,都会引得满堂喝彩,他说话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
“本朝能一统江山,前有大将军北上平乱,后多亏陛下礼贤下士尊儒术,休养生息,学汉初养生之道,我大离国势才渐渐好转。”
“只可惜,在下有可靠消息,大将军在京城那场变动中旧伤复发,一病不起,年纪轻轻却只能瘫倒于病榻之上,这才导致军心涣散,一败涂地,纵然蒋将军惊才绝艳,却也无力回天!”
满寺皆是叹息声。
“一病不起”的沈清爵睁大眼睛。
“故而我以为,现下我大离国力远不及北魏,北魏如此仓促进攻,也正是怕了我朝缓过气来,一旦我朝彻底平定了前朝祸乱,等国库鼎盛,他们便再也不能举兵南下!”
沈清爵皱起眉头。
“依我看来,陛下当割让满武州给北魏,等到我国国力恢复,再与北魏抗争也不迟!”
话音刚落,以寒门子弟为主的世族群情激愤!
割州求和!也亏你想的出来!你怎么不说将江山拱手送给北魏,如此一来我大离百姓永不死人?!
沈清爵已经生气,却瞧那些候门官宦子弟,皆是静默不语,显然是持同意态度。
楼上苏兰洛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
中年男子以为胜券在握,毕竟全场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
谢冰媛今天穿了一身青衫。场中忽闻玉杯破裂声,这个女人摔了酒杯。
一道道目光看来,沈清爵跟着起身站在她身后。
“自秦以来,朝代更迭,吾辈中原皆是正统,从汉唐来,哪朝不是打地别国落花流水?后有不成器宋朝,先后与辽金订不平条约,一退再退,非但没有恢复国力,宋人气节摇摇欲坠,铁马窥江去,废池乔木,断壁颓垣,堂堂大宋皇帝被软禁,像诸位这般膏粱子弟,为人奴婢者数不胜数!”
“辽宋无道,屠城三座,浮尸百万,坑杀降卒数十万,血水流淌三月不停!”
“而今北魏铁蹄踏破国门,身为王朝支柱的诸位,却一味退让,国难当头退却是不义,身为男儿苟且偷生是不仁,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看百无一用是诸位啊。”
话音落后,兰若寺落针可闻。
中年男子恼羞成怒:“妖言惑众!给我拿下!”
池中水壶突然节节碎裂,水花激荡,沈清爵收回双手,周身有如大风刮过,双袖飘摇如谪仙:“我看谁敢”
无人敢动。
谢冰媛登楼,在经过苏兰洛身侧时擦去脸上脂粉,露出本来面容。
“中原想不再陷春秋战乱,唯有死战!谢冰媛今日在此,请不服之人同我这女子坐而论道。”
女子?楼下学子汗颜。
谢冰媛一抬手:“请!”
中年男子气的一拂衣袖,加快脚步走出寺门。楼下无人敢动。
“再请!”
寺中依旧无人应喝。
多年以后,有幸参加这场流觞曲水的读书人依旧记得,这位夫人登上层楼露出面容请人论道之时,江南道第一美女“小洛神”都黯然失色。
寺中响起掌声,蓝衣苏兰洛一锤定音,“既然如此,我今日便回家禀明家父,我扬州士子上万,虽国难当头然半步不退!”
无人抗议。
自这一日后,扬州诸多学子北上,或参军或为官,报效离国之时,依然忘不了那一袭青衣的风华绝代。
集会散场,苏兰洛笑盈盈坐在两人对面,眼神却一直在谢冰媛身上扫量。
“给我绑了。”
进了扬州刺史府邸,一听自家女儿绑了两位神仙般的人儿回来的刺史大人就屁滚尿流地到了府门口。
沈清爵也不反抗,任由这位蛮横“小洛神”给带到府中。
而片雪军也正是身处扬州。
刺史大人扑通跪下,“片雪军校尉苏幕参见大将军!”
离王朝中,一般人不知道,大将军沈清爵有一支嫡系部队,五千人皆是百里挑一,穿白袍白甲,刀锋似雪,又叫片雪军,亡楚之后,立国之初,未尝一败,沈清爵为人称道的十二连胜胜仗里,皆是一锤定音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