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屋子里,便更是寂寂无声。
苏彧先扫了一眼横在榻上玉真,随即看向若生。
二人对视片刻,若生道:“请苏大人自便。”
“自缢而亡?”苏彧上前一步,声音冷淡清冽。
若生说:“尸首被人发现的时候,仍悬在梁上,许久之前便已断气。”
苏彧颔首,探出两指,将玉真的脸拨向了另一边。露出他脖颈上的淤痕来。
血ye凝固,无法流通,便会留下淤痕,浮于表面。
千重园里的人平日里皆是好吃好喝供着的,虽称不上养尊处优,但是素日粗活重活从不沾手,全是一副好皮相。白白净净。身上不见半点伤疤。
玉真身上自然也没有。
他脖颈上的那一圈淤痕,乌青泛着些微紫红,就显得再晃眼不过。
若生立在苏彧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斜眼瞄了一眼,不觉皱眉,道:“瞧这淤痕,的确是自缢?”
她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苏彧却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道:“非也。”
若生迷茫不解:“怎么说?”
自缢之人。上吊而亡,绳索系于颈上。人死后便会留下一圈清晰夺目的淤痕。仅看这一点,同玉真脖子上的伤痕,分明是对的上的。
“你来看。”苏彧唤她走近,指了玉真脖颈上的一处给她看。“人若是自己投缳自缢而死的,脑后淤痕分八字,索子不相交。”
若生微怔。这才注意到他所指的那一处因绳索留下的淤痕,同他所说的自缢之人的死状不符。
他语速极快。言罢又指向了玉真的喉头部位,声音依旧平静清越:“绳索若勒在喉头之下部位,死后舌头伸出口外;绳索若勒在喉头之上的,死后舌头便不该伸出口外。”
“他脑后的淤痕显示,绳索是相交而过的。”若生倒吸了口凉气,“不是自缢!”
苏彧淡淡“嗯”了一声,举起玉真的右手来,仔细看他指甲,道:“指甲上有抓损痕迹。”
若生听明白了:“他挣扎过?”
自缢尚且不好受,叫人勒住脖颈,无法呼吸,只要尚有一分求生意识的人,恐怕都会拼了死命的挣扎。
如此看来,玉真当时分明是极想要活下来的。
一个想活的人,又怎么会自缢?
然而若生仔细看了看玉真脖颈上的淤痕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苏彧敛目,低头去看,一看轻笑了声:“原来在这里。”
若生微有诧异:“你看出了什么?”
“我们要寻的凶器,是一条绣了青竹纹样的腰带。”苏彧说着,拿起了一旁案几上搁着的“绳索”来。
这是窦妈妈命人将玉真放下来后,取下来亲自放好的。
苏彧将东西递给了她,轻描淡写地道:“这东西的宽窄皆不对,上头亦无花纹。”
而玉真的脖子上,有花色图案般的淤痕。
若生看着手中帐子制成的绳索,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这帐子的料子不算结实,但撕扯起来,响声清脆,两个婆子就守在门外,不可能听不见。”
苏彧道:“容易,不在门外自然就听不见了。”
若生眼神微变,忽而扬声唤了扈秋娘入内。
“姑娘有何吩咐?”扈秋娘躬身问。
若生道:“去盘查各处门房上的婆子小厮,今日都有谁出了门,又有谁出了门至今未回!且将各处都严加看守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
扈秋娘微讶,道:“姑娘是否要先知会一声三太太?”
还有外院,外院可不归三太太管,还得另外寻人说明才可。
若生却沉着脸冷声说:“来不及了,你只管去办,旁的事回头再议。”
扈秋娘闻言,这才答应了个是领命急步退了下去。
“你是疑心,凶手是玉寅?”苏彧微微皱眉,“倘若真是他,只怕的确是来不及了。”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是断气个把时辰之后的事,如果凶手要跑,如今哪里还能逮的着。
若生更是明白,是以懊悔不已,恨自己掉以轻心。
苏彧忽然道:“倒是我的错了。”
“虽叫你的事分了心,但到底是我不够谨慎。”若生一怔,随即恍然,摇了摇头,转身往门外去,边对苏彧道,“爹爹难得见你一回,恐怕这会正怪我派人叫走了你,害他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呆着,剩下的事我自个儿想法子,便劳烦你去陪一陪他吧。”
苏彧默默看她两眼,说:“也好。”
终究是连家的事,他能插手的余地委实不多。
不过他应了好后还是道:“我寻几个人手,先在外头找一找。”
连家的人有连家的门路,他有他的,既要寻人,多一个法子总比少一个好。
若生知他并不是那么愿意搀和旁人之事的人,却几次三番出手相助自己,心中愈发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