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伽罗仿佛被遗忘了。
院落地处偏僻,除了日影挪动、风拂地面,再无半点动静。
北凉人按时送来一日三餐,晚间也会送些勉强够用的热水,那刀疤男人也如同铁铸般牢牢守在门口,禁止任何人轻易靠近。只是鹰佐再也没露面,也没见有离开此处的打算,不知是在做什么。
岚姑怕伽罗闷,常讲些过往趣事逗她。
岳华倒像是能习惯这般形容囚禁的日子,不知是从哪里寻了段木头,埋头雕琢,一言不。她身上藏了极Jing巧的匕,那日虽被侍卫搜到,却也未被没收,此刻便用它雕刻。木屑堆在脚边,原本笨拙普通的木头在她手中变化,渐渐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她身手出众,腕间力道很好,手也稳,雕琢的木偶十分Jing致。
伽罗偶尔瞥过去,能看到木偶眉目分明,甚至连衣衫的纹路也颇清晰,像是年轻男子的模样,衣衫冠帽如同书生。
然而很奇怪的,岳华花功夫雕刻出木偶后把玩不了太久,便会将其丢下,挥掌重击。那木偶的材质本就普通,重击之下,立时化为齑粉。每当这时,岳华便会起身迅走到窗边,对着窗外模糊的景致出神,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如同利剑。
伽罗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只是觉得此人着实很奇怪。
不过她也没心思深究,毕竟自打回京,很多事情都让她觉得奇怪。
当务之急,她琢磨最多的,还是那枚长命锁、谢珩和鹰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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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佐此刻焦头烂额,因为就在昨日,他的后军又被偷袭了,损失惨重。
自虎阳关大捷,北凉掳走永安帝后,北凉众位将领便士气高涨,一路势如破竹,短短十数日内攻下汶北诸多城池,一封书信递过去,便吓得南边的太子匆匆率众来议和。
可议和的情形,却完全出乎鹰佐所料。
没有预料中的卑躬屈膝和服软告饶,纵然那位颇面熟的鸿胪寺卿极力主张早日结束和谈,太子谢珩却仿佛半点都不着急,让情势数度胶着。甚至在鹰佐威胁要出兵南渡时,谢珩都没半点服软的迹象,还敢针锋相对,派人侵扰他的后军。
鹰佐虽然气势汹汹,却难以奈何。
据他得到的军情快报,原先被冲散的南夏军队不知是被何人收拢,渐渐聚集成了气候,在他的两翼虎视眈眈。看似大获全胜的局面中其实隐藏着极大的危机,鹰佐惯于作战,对此十分敏锐,亦更加担忧。
这份担忧,尽在谢珩预料之中。
此刻,他正对着一副地形图,与韩荀议事。
檐头的菖蒲艾叶青翠高悬,雄黄酒的味道自窗户飘进来,端午的氛围十分浓烈。
岚姑捧着一盘粽子进来,见伽罗还是呆坐,便低声劝道:“姑娘坐了太久,起来动动吧。高家老太爷的事,说句诛心的话,当年既然敢出手杀害皇上的儿子,就该想到可能会有今日。姑娘顾念亲情,却也管不到那么远,还是做好手头的事要紧。这粽子是才送来的,馅儿姑娘也爱吃,先尝尝?”
伽罗接过,尝了一口,软糯香甜,果真味道极好。
从前在淮南时,外祖母总会亲手包些粽子给她,比外头街市上的都好吃。如今,她老人家会在做什么?谢珩父子要找外祖父和舅父清算旧账,一则为旧仇,而则为朝堂权力,她确实无权置喙,甚至连表哥,她目下也无力相助。
可外祖母的事,她终究担忧。
哪怕谢珩说过不会牵累旁人,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会如何处置?
毕竟,深宫中的皇帝才是天下之主。
他的态度才是问题的根本,总得竭力尝试。
伽罗吃完粽子,顺道洗脸沐浴,又叫岚姑寻了胭脂水粉出来,细心装扮。
岚姑手巧,将她头摆弄了两炷香的功夫,云鬓玉颜,宝髻松挽,简单点缀珠钗玉环,两股青丝搭在胸前,不失十四岁少女应有的活泼明艳,却增妩媚风情。
她的容貌几乎无需修饰,白腻柔嫩的肌肤不必涂脂抹粉就已羡煞旁人,翠眉轻描,双眸灿若星辰,只往唇上点稍许朱丹,便是娇艳欲滴。
海棠红的半袖外罩件纱衣,底下裙衫垂落,腰间缠着两枝海棠,裙角洒满碎花。
对镜自照,伽罗甚为满意。
端午之日有宫宴,谢珩赴宴尚未归来,她便在殿中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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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宴席已散,端拱帝难得有空,遂携谢珩、段贵妃和乐安公主品茶闲话。
一家人共苦数年,此刻殿内没留半个宫女内监,说话更自在些。
端拱帝心绪甚好,酒后面色微红,说起旧时的事和如今朝中形势,不免跟谢珩论及徐公望、高探微等人,末了道:“……那个高文焘还活着?”
“刑部连夜审讯,案子与他无关,目下暂押在狱中,尚未处置。”谢珩回答。
“我知道。”端拱帝皱眉,“牢狱里辛苦,暴毙了罢。算是给高探微的贺礼。”
谢珩神色微僵,看向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