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哼起了一曲小调,只可惜口齿不算清,词调还唱得乱七八糟,听得谢道阳额头青筋直跳。
暗卫散入人群,隐隐将四人隔离开来。
杨照一路介绍着过去,仙客居出门左转是一条不长的街面,道旁几十米便挂了一盏大红灯笼,将整条街市照得喜气洋洋。
道上人来人往,时不时还能见一队佩刀京畿卫沿着街市巡逻。
转过街面,行入一处幽暗的巷弄,没行几步,走出巷弄,扑面而来的光直接热烈地冲入了人的眼帘。
苏令蛮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场景,果然是灯市。
与之前十几米方有一盏大红灯笼相比,灯市内每走几步便是一盏灯,走马灯、关刀灯、兔子灯等,各色灯笼,不一而足,将这长街照得瓦亮。
苏令蛮在定州并不曾见过这般繁华盛景,觉得眼睛都收不回来似的,只能“哇”了一声,叹道:
“天上白玉京……”
这灯海长街,远远瞧去,竟是将长安这座夜色中的城阙,渲染得仿佛不似人间能有。
灯市上的灯笼都是不卖的。。
若看中了,便得按着规矩来,多数需要猜灯谜,还有些是根据摊头的要求玩个小游戏,或风雅或逗趣,极有意趣。
杨照是个极有眼色的,但凡苏令蛮对哪个灯笼多瞥上几眼,他便会亲去猜谜,加上他确实学识甚高,才学不浅,不一会,谢道阳手里便拎了一串了。
苏玉瑶手里拿了串糖葫芦边走边抿上两口,笑嘻嘻道:“谢郎君辛苦。”
谢道阳换了个姿势,无奈地笑了笑。
正说着,四人便行至一处街边临时搭起的高台处。
高台之上,有一座纸糊的灯塔,占地并不宽,高却约莫有五六丈,共六层,每一层俱置了一盏灯。这灯便与方才路边的灯不同了。
每一盏,都极为Jing巧,与市面上大不相同,苏令蛮对灯没甚研究,却也能看得出来,这些灯盏很好看,尤其最顶两层,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巧夺天工。
“灯王这一次可是大手笔啊。”
旁边有人暗叹。
“灯王?”苏令蛮第一回听说,杨照见她目露兴趣,便示意身后的谢道阳解释。
原来所谓灯王,便是指卢家。
他们祖传下来的制骨手艺,能保持做出的灯笼数月不散,尤其一种“软墨骨”,坚韧与柔软兼具,不仅能够制成各种繁复的造型,更能保持多年。
卢家几乎是一统了整个大梁的灯笼市场,堪称龙头老大。
“听闻灯王此次将压箱底的美人汇给拿出来做奖品了。”
苏令蛮抬头往高处望了望,最顶一层那几乎不能算作是灯盏,而是一组灯盏极其巧妙地编排到一处,美人云鬓高耸,身姿曼妙,作飞天舞之势。
并不如寻常灯盏,美人是画上去的,这美人汇的每个部位,都是由灯笼做成的。
软墨骨果真奇妙。
“阿蛮想要?”
杨照温柔地看着她,苏令蛮忙不迭摇头,她是真害怕这圣人了。约莫是宫中女人多,这人在把握女人心思这一块,算个中翘楚,谈吐风雅,风度翩翩,若非苏令蛮天然对人存了戒心,恐怕也会被哄了去——
可苏令蛮有自知之明,无论如何,她是不可能接受与其他女子一同分享夫君的。
她阿娘的日子,她是真的看得太够太够,自不愿自个儿去过这般苦日子,若哪一日当真要沦落至此,对苏令蛮而言,还不如和离。
皇家可从来没有和离这一说的。
再者,这组灯笼套组这般大的一组美人汇,对尚且寄人篱下的苏令蛮而言,委实是没地方搁,还不如一盏兔子灯实惠。
苏令蛮正想得出神,肩膀便被人撞了撞,一张极其俊俏的脸出现在了她面前,熟稔地朝她打招呼:
“阿蛮,好巧!”
苏令蛮正欲道“认错人了”,却从那灿笑着的眸中找到一丝凛冽的锋锐,滞了滞,才意识到这人是谁。
“你……”
她想说:怎么又换了张脸。
杨照俊雅的面上恰到好处地升起一丝疑惑:
“阿蛮,这人是谁?”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周围,暗卫依然在周围护着,但周遭人群越聚越多,又绝无可能将人群完全隔离,想来这人是无意被放进来的。
苏令蛮便见杨廷目中很显而易见地浮现出一丝恼怒,又迅速地被压沉了下去。
他一袭白袍宽袖,肤色比他自身的要深一些,带着点阳光微熏过的味道,眉目依然俊秀,却比他原先的凌厉添了丝暖意,声线相反被压得很低,带着点哑。
“你又是谁?!”
杨廷挑衅地道,少年漂亮的眉目张扬着,仿佛一只争夺雌狮子的幼年雄狮,充满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意味。
苏令蛮立时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
唯有与原先的自己反差越大,圣人才越不会怀疑。毕竟易容只是表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