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场风寒一病不起的,不知他拟好了遗诏没有。
她对晋珩婚前的经历并不怎么了解,不过这场大病她是知道的——晋珩是被吓晕的。
话说有天夜里,晋珩在御花园溜狗,那晚乌云密布,看不见一点星辰,刮起北风,树园子唰唰作响,偶尔还传出一两声猫叫,叫得人心里发憷。狗蹿进园子深处的禁地——向启死前颐养天年的居所,忽然嗷嗷狂吠,叫得异常凶悍。
晋珩要追进去,小太监劝止他,而他偏不信邪,令太监守在园外。园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晋珩进去一刻,狗便不叫了,人也没见出来,小太监急得呼喊他,俱无回应。
又等了一刻,里头还是没有动静,小太监慌了,晋珩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他也小命不保,横竖都是死,他只得硬着头皮闯进去。而后发现晋珩竟晕在水池里,亏得水浅,没有淹没晋珩的口鼻。
小太监吓傻了,仓皇呼救。晋珩得救了,却因此落病,太医使尽千方百计,晋珩也没能醒来。
由此有传言说晋珩是冲撞了向皇,药是治不了的。晋商一筹莫展时,司天监一名叫“盛一期”的旧朝大臣想起一件事,便禀明晋商。
这件事历经两朝的大臣都知道——晋商曾许诺向皇:两家联姻,共坐江山。如有违誓,甘受天打雷劈、断子绝孙之罚。
向皇得此承诺,了无牵挂,合上眼赴了黄泉。
如今晋珩已到当娶年龄,却迟迟未有动静。所以盛一期猜想是向皇动怒,便上书晋商下诏寻找向女,立即完婚,一来为晋珩冲喜,二来破向皇诅咒。
于是便有了今日。
“荒谬。”向尹舟嘲讽道,“一群庸医。”
她认为晋珩是自己不小心滑倒、晕进池子里的,那么冷的天在水里泡了两刻钟,生病也是自然。一群无能的太医百治无效,倒信起怪力乱神来。
不过说来也奇,前世晋珩的确是娶了她后便醒了过来。而今世就更离奇了,晋珩醒来直接变成了她。
想罢她又不禁大笑起来,欲望像控制不住生长的藤蔓,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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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向尹舟早早起了身,又亲了亲熟睡中的小尹舟,然后去了永明宫——晋商的住处。
如今晋商卧病不起,前朝由皇后垂帘听政。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向尹舟心叹道。
不得不服,晋氏这一家三口,一次性躺了两个,前朝依旧稳如泰山,可见没一个省油的灯。
向尹舟一路走来观望宫宇,晋商还真是节俭,宫殿一直沿用前朝的,只多是修缮了一下。怪不得百姓道他有高祖遗风,廉政爱民。但她看来,这虚伪至极,晋商就是一个披着菩萨衣裳的刽子手。
“儿臣给父皇请安。”向尹舟来至晋商床前,行了大礼。
晋商在老太监的搀扶下坐起了身子,虽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但还是盖不住喜悦之色。咳了咳,道:“起来吧。朕昨晚听说你醒了,不想你恢复得这么快。”
“儿臣身体大好了,请父皇安心。”说完又一大拜,“谢父皇赐婚,儿臣喜不自胜!”
“你成了婚,朕心里头一件大事终于了了。”晋商赖赖地靠着被子,合上眼不知在冥想什么,眉梢似有千万斤重的心事,最后凝成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他自然而然地擦掉,像擦掉一滴病痛折磨出来的、毫无意义的泪水。
晋珩是个孝子。向尹舟迎上前去,给晋商按揉肩膀,一边道:“父皇的心意儿臣领了,只是……”
晋商:“说,除了生死,你还有什么事能吓着朕?”
向尹舟小心翼翼道:“儿臣想与太子妃——和离。”
晋商被她的话呛得连连咳嗽,老太监连忙递上一杯温水,晋商挥手甩开,一改脸色:“胡闹!向女身份尊贵,岂是你说离就能离的。她得罪你了?”
向尹舟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低低的垂着头,心里却道:气死晋商可行,顺利的话,今年我就能登基。
“太子妃并无不是,只是与儿臣性格合不来。”
晋商坚决道:“没有和离这种说法。你年已二十,参政七年有余,为何还拎不清轻重,说出如此愚不可及的话来!你若弃了太子妃,是背信弃义、公然毁约,教天下百姓如何看我晋氏。”
向尹舟重新跪下。小尹舟的自由,她誓必争取。“家和而万事兴,如果与妻子不合,谈何齐家治国。父皇与母后不正是比翼连枝、两无嫌隙,才共坐朝堂吗?只因父皇承诺过向皇,儿臣就不得不娶向女吗?儿臣明白,她是前朝公主,势必嫁入新皇室,可也正因为她是前朝公主才危机四伏!何况公主根本不喜欢儿臣,她答应与儿臣和离了,只要她站出来澄清,我晋氏又何担骂名?”
“你…你气煞我也!”晋商猛喘几口大气,无力的拳头捶打床头,问老太监,“皇后下朝了吗?”
老太监:“下了,正往陛下这来呢。”
晋商:“扶朕躺下。留他老娘教训他,朕乏了。”
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