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三年的年底,我知道了我妈新找了个男人,比我妈小了三岁,是在超市里开小货车里里外外送货的。
过年前我和我妈还有那个男人见了一面,我妈很忐忑,一直在看我,我知道她在害怕些什么,其实她想多了。
那个男人有个十来岁的女儿,黑皮肤,大眼睛,长的像她爸,第一次见面清脆地叫了我一声哥哥。
我们在城里的小饭馆吃了一顿晚饭,我妈问我今年什么打算,我回她说今年很忙,寒假里还要补习,就不回老家了。
她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有一些难色,于是我又对她说:“今年大年夜,季叔说带我一起去英国,妈,你呢?”
我妈终于露出了笑容,看了那男人一眼,然后说:“我和他去一次老家,周林,你去外国要注意安全,听季总的话。”
我微笑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妈。”
季品云在除夕前三天才定好了去英国的机票,他说他要先去一趟伯明翰,在那边住一周,然后回lun敦住一周,半个月后才能回国。
我坐在沙发上摸了摸那长毛白狗,对他说:“知道了,季叔,我会照顾好的。”
是这从英国带来的长毛白狗的名字,季品云以为我将回乡过年,还特意问我能不能将带回家,我自然说可以。
季品云走了,门咔哒一声关上。
二零零三年敲响二零零四年的农历钟声。
除夕夜我在肯德基买了一个全家桶,作为自己和的年夜饭。
我看完了那年的春晚,在脚畔已经睡着。
凌晨一点,在季唯贤作为圣诞礼物送我的手机上,我收到了唯一的一条贺年短信。
是季唯贤。
我没有回他。
年初一的九点四十五分,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季品云的声音有些失真,他说:周林,新春快乐。
我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一时计算不清格林尼治时间。
听到了声音,跑到我床边,绕了一圈然后汪了一声。
季品云听到了,他笑了一下,他说:“我查了天气,你们那儿下雪了是吗周林?瑞雪兆丰年。”
我唔了一声,我自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下雪。
季品云说:“回来再给你压岁钱,在家里注意安全,继续睡吧,不打扰你了。”
我睁开眼睛,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呜咽着撒娇的,季品云却没有挂断电话,我有些疑惑,移开手机后犹豫了一下,然后摁下了挂断键。
收到了季品云新春祝福的第二天,我生病了。
感冒咳嗽到发高烧,我在初三的时候昏昏沉沉去了医院。
反复不退的高烧终于使得我在零四年的年头的这一场感冒变成了肺炎。
我在年初六的午后见到了季品云,他穿了一身长风衣,我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脱下风衣挂到一旁的衣架上,他穿了一件看上去并不那么厚的毛呢西装,我当时在想什么?
他转过身来,目光对视,我咳嗽了一声,轻声喊了一声季叔。
他走到我的床边,看了一下那尚未挂完的点滴,他摘下手套,然后将手放到了我挂点滴的手上面。]
他的手很暖和。
我嗅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香水味。
眨了眨眼睛,黑白褪去,世界终于重新回到我的眼前。
二零零四年,我十八岁,季品云三十七。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也许从开年我的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就昭示了这于我而言将是不普通的一年。
的确是这样,这一年里,我经历了高考,择校,初恋失败,以及和季品云的深入纠葛等等事情,这看上去似乎应使我狼狈。
然而并没有。
我年初一场病使得季品云开始察觉我同我妈之间莫名的疏离,他并不为此表态、
高考从7月改至6月,偶尔的晚餐交谈里,季品云询问我关于择校的意向,我告诉他,我想考本省的学校。
季品云沉yin了一下,试探性地问我是否考虑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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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了摇头,然后他便不说话了。
那个时候我自然不知道他已慢慢将工作重心迁往北京,开口询问我是否考虑北京也的确出自于他的私心。
三月里的时候季唯贤辍学回国参与了一个电影拍摄,民国戏,他演了一个进步学生,从而正式踏入演艺圈。
季品云对季唯贤采取了放任的架势,只偶尔又偶尔的时候,他夸奖的时候,会用乖,和听话,这样的字眼。
我不太喜欢。
三月底我过了十八岁生日,我成为了一个成年人。
季唯贤提前送了生日礼物,那是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而季品云呢,他给我做了一碗长寿面。
我骗他说很好吃。
季品云看着我的神情,然后拿过了筷子自己也尝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微微地笑了,他说:“小骗子。”
季品云拿出了一瓶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