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也开始运作了,只怕再用不了许久,又能官复原职,回到京中了。”
张季尧在河间府避世了几年,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宫里宫外的动向也是了如指掌的,如今他的女儿嫁给了严鹤臣,他的身份更加不可同日而语,人人都拿眼瞧着张家怕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自己母家受抬举自然是好的,只是严鹤臣眼中似乎有着几分忧虑神色,明珠小心地问他怎么了,严鹤臣轻轻摇了摇头说:“这宫里的水太深,掉进去就出不来了。”
张季尧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把女儿嫁给他,无非是因为他是当朝皇子,虽然如今身份没有公之于众,可黑的说不成白的,他对国丈爷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久了。严鹤臣只觉得头大如斗。
他没想过自己要做皇上,过去没想过,现在也没想过,他从入宫那一日起,只为了查清楚自己生母的死因罢了,如今很多年过去了,旧事已经被层层掩埋,陷入了僵局,千头万绪梳理不出来,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抽身已经不大容易,可更进一步却也是想也不曾想过的。
更何况如今自己身后还有个明珠呢。她宛然地坐在原地,眉目如画,他原本是不在意自己这一条命的,这二十多年过来,轻贱的一条命,可如今有明珠和他穿在同一条绳上,他开始惜命起来。更甚至有几分畏首畏尾的。
“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严鹤臣站起身走到门口,明珠跟着他一起到门口,看着宁福拿着灯笼和他一起走远了,他的背影在即将融入夜色中的时候,严鹤臣顿了顿足,回过头来看了明珠一眼,眼眸深处暗波闪过,严鹤臣对着她微微弯起了唇角。
万川归海,静水流深,这遥遥的对视像横亘了八荒四海,一瞬间就照进了心底。
明珠红着脸躺回自己的床上,拿枕头把自己的头捂住,直到捂得自己上不来气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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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未明,不过寅时刚过的光景,严鹤臣已经穿戴好了曳撒,准备出门,转过雕花的门,院子里还是雾蒙蒙的,飞翘的檐角上面鸟雀呼晴,啁啾曼妙。水汽漫散间,他猛然瞧见影壁旁边立着一个人,明珠亭亭的站在喜鹊登枝的影壁旁边,头发绾了一半,还像是未出阁女子才有的装束,茶白色的曲裾勾勒出婉转的腰身来。
还是穿浅妃色好看些,严鹤臣在心里默默想着。正当年的好年岁,偏喜欢穿这些个素淡的颜色。严鹤臣打算让宁福再给她置办些新衣服。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回转过头,严鹤臣已经走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他招来尔雅:“怎么由得你主子乱跑,晨间风露重,若是伤风了该怎么好。”
明珠抿着唇一笑:“眼瞧着就要到夏至了,怎么就那么容易病呢。”
“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瞧着天色还尚早,严鹤臣也并不急着往宫里去,索性在这和明珠多说几句话。
“我来送送你。”明珠说出来还有几分羞怯似的,这女郎像个小鹿也像只白兔,总是怯生生的,昨天那一席话倒像是难得地鼓足勇气。严鹤臣本想说没什么可送的,可却又看见宁福在他身边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
宁福眼看着自家主子又要坏事,明珠姑娘多好的心思,竟然亲自来送他上朝,主子这时候要是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出来,日后再怎么和明珠姑娘相处?
严鹤臣咳了一声,瞧着明珠道:“这早上冷得很,下回不许了。”他瞧着明珠又补充了一句,“你这身衣服很是好看,若是穿妃色就更好了。”
等着严鹤臣一步一步迈出了门,明珠低下头来瞧自己的衣服,而后问尔雅:“妃色和茶白哪个更好看些?我那柜子里头妃色的衣服多得数不过来,这件衣服还是我早上挑了半天才挑出来的。”
严鹤臣心里其实很是受用的,从一踏进掖庭开始,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他的婚事早就不是秘密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看样子和未来的岳父大人相谈甚欢,众人皆恭喜他好事将近了。
宇文夔看着他就觉得刺眼得紧了,散朝之后,宇文夔叫住了严鹤臣,严鹤臣身上那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让他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只觉得严鹤臣眉眼轮廓让他觉得眼熟,宇文夔很快把这些念头抛在一边,他似笑非笑地对他说:“朕这儿还有一宗好事要和你说。明珠原本是贴身伺候过太后的,她父亲是朕的恩师,如今她喜事将近,太后也想额外给她一桩恩典。”
这一袭话听着让严鹤臣觉得不安起来,宇文夔施施然继续说:“封号已经定了,太后打算认明珠做干女儿,给个郡主的头衔,接进宫里头教养几天,等到大婚的时候,从宫里头嫁出去,这是太后和朕的心意,严大人以为如何呢?”
这听上去是好事一桩,可在严鹤臣心里,无异于平地惊雷,他把明珠护得像眼珠子一样,除了自己身边儿只觉得去哪都放心不下,只觉得世道多艰、人心不古,个个都对明珠意图不轨。更何况皇上的不轨是摆在明面的,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了。
严鹤臣马上就说:“臣替臣妻谢主隆恩,天恩浩荡,可臣妻不喜虚名,不必劳烦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