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明珠从宫里回来,只怕是不成,得想个主意,把她从宫里头拉出来。
*
明珠站在太后的床边,只觉得像是恍如隔世似的,太后的病日益沉疴了,她躺在床上,像是一个行将就木、油干灯枯的老妪一样了无生机,明珠看着心酸,熙和给了她一个眼神领着她从屋里走了出来。
“太后虽然病着,脑子却是不糊涂的,”熙和姑姑静静说,“宣你入宫的主意,是太后和皇上商量之后定的,自然是有太后的用意在的,左不过是一个月的功夫。”
她能说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宫里赏了她郡主的头衔,除了千恩万谢还能怎么着?她如今心里也有几分明白过来,她分明就是宫里用来拿捏严鹤臣的一条软肋罢了,攥着她,严鹤臣就要乖乖卖命,不能掀出浪花来。
熙和给她安排在了万福宫附近的别馆,不是正经带偏殿的宫阙,里头睢园绿竹,倒是十分雅致。里头配了四个小太监,两个宫女,明珠在别馆里转了两圈轻声对尔雅说:“我竟又回来了。”
尔雅是头一次进宫,自然是新鲜的,明珠在宫里待了三年,这里头的一草一木都司空见惯了,她在别馆的院子里坐下,轻声叹气:“口信都留下了么?”
“已经让宁福去留了,大人估计已经知道了吧。”
明珠哦了一声,就不做声了,昨天晚上你侬我侬,没料到一别又是一个多月的光景,这高墙大院的,一来一往不知道又多少人瞧着,从明日起,白日里有Jing奇嬷嬷来教一教规矩,简直是要活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明珠叹了口气,却听见外头有人通禀,说是郑贵人来了。
郑容晋了贵人的位份,又怀着龙子,自然是身份高贵得紧,明珠规规矩矩地给她行礼,郑容已经有几分显怀了,她在椅子上坐好了,笑着对明珠说:“给你道喜了,一步一步能走到今日,也当真是不易了。”
她原本是有名的冰山美人,入宫这段时日,好像笑模样比以前多了不少,明珠中规中矩地答:“不过是主子们格外抬爱些,给我赏脸罢了。”
郑容嗯了一声,修长的指头在尾指上面戴了掐丝的护甲,十足十养尊处优的模样:“你父亲不日便要入京了吧,听说你还有个妹妹,等她入宫记得带进宫里玩。”
怎么人人都要多问一嘴她的父亲,明珠心里警钟敲了起来:“小主说笑了,父亲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入京了呢?”
郑容凑近她:“我可没有和你说笑。这事是皇上和我在晚饭时提过的,如今翰林院的原判这职位空着,你父亲本就是太傅,这位置给他再合适不过。你且等着听好消息吧。”她虽然有娠,可依然美得不同凡响,笑得姿态万千,“你我原本在太礼监姐妹一场,日后多走动些也是应当,你说是不是?”
宫里没有白做买卖的道理,郑容今日来的目的怕就是在这了吧,想着借机拉拢她。嫁给严鹤臣之后,明珠也算的上是贵女圈里的一块香饽饽,人人都愿意巴结她几分,原本被严大人护着,递牌子都是石沉大海,如今进了宫,反倒也方便了。
“这是自然的。”明珠笑着露出一排贝齿,“自然是要和姐姐多多走动了。”
*
当日晚上就下了御诏,张季尧被封为翰林院原判,不日起便能回京了。
明珠听着这个消息,在自己的屋里坐了好一会儿,父亲的野心她心里不是不知道的,那几日严鹤臣和父亲聊了什么她猜不真切,可只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夜风徐徐的,吹得人熏然,明珠坐在院子里,尔雅给她搬了一张琴。明珠在闺中练过几年,能弹弹这样的曲子,若是之类的曲子,也能马马虎虎地弹完,比不得技艺高超的琴师,随便弹来自娱还是可以的。
她拨了拨弦,已经有些手生了,随便地弹了一首,又想起了严鹤臣,这曲子本就是弹给心上人的,如今对着孤零零的月亮,也觉得了无意趣起来。
有人敲响了别馆的门,尔雅前去开门,是个穿普通衣着的小宦官,帽檐压得低低的,明珠嗯了声,问:“你是哪个宫里的,有事么?”
那小宦官抬起头,清清冷冷的月色下,露出了那张好看得颠倒众生的脸来。
61、61...
早知道严鹤臣模样生得好,可今日在这清冷的月光之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往日里眉目澹泊,今日竟觉得他眼底里烽火粲然,美得不似凡人。
尔雅也吓了一跳,明珠忙给她一个眼色让她把门关上。院子里没有旁人,明珠压低了嗓子:“您怎么来了呢?”一面说,一面引着他往屋里走。
屋子里没点灯,明珠拿了火石去点油蜡,啪的一声点燃了明晃晃的双雀长颈宫灯,就感受到一股力量环住了她的腰,严鹤臣的下巴轻轻放在了她的肩窝里,明珠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火石险些脱手,严鹤臣把火石随手放在桌子上,下巴依然放在她的肩膀上。
“我有一整日没见到你了。”他的声音静静沉沉的,可明珠好像隐约听出了些许的委屈似的,明明早上才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