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折子。那折子与其他的颜色不同,看那样子便知道是一路快马加鞭,直接送到这案上的。
莫不是闽州的军报?洛广川心里寻思着。
靖文帝抬头看了洛广川一眼,语气平和:“闽州这场仗打的不错。”
洛广川跪着回道:“上托皇上洪福,下赖将士用命。这是魏将军和闽州将士的功劳,臣不敢居功。”
靖文帝点了点头:“亏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你的那些本事,当朕真的瞧不出来吗?”
洛广川低下头,回道:“皇上慧眼识人,臣不敢在皇上面前使手段,臣也没有手段。”
“没有手段?”靖文帝笑了一声:“没有本事你就敢开仓卖粮修筑堤坝?没有本事你也敢跟着你老师对着干?没有本事也能一路慢悠悠的回来,给魏风凌缓和的时间?”
洛广川抿紧嘴唇,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皇上圣明。堤坝之事臣已秉明,但工部拿不出银子,罪臣身为闽州的父母官,没有眼巴巴看着百姓农田家宅被水淹的道理。”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你这是怪朕不给你银子。”靖文帝扫了一眼洛广川。
洛广川干咽了一下,回道:“罪臣不敢,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但皇上也有自己的难处。”
靖文帝看着下面的洛广川,过了半晌,幽幽叹了口气:“这时候你倒是懂得体谅朕了?将事情闹到这般田地,就算闽州胜了,你仍是难免一个罪责。你师父年纪大了,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好时候,你们这一个个的不省心,他也跟着揪心。朕这是体谅你师父,你可明白?”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洛广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宰相丰忱那封让他延缓攻打瓮寇的信,是皇上的授意。延缓之后,再行计较。因这闽州抗击瓮寇,若是朝廷不出粮,总显得过不去,可出了粮,那日后人人都学着洛广川私自卖粮仓里的粮,还有什么体统?
可靖文帝不在闽州,他不知道瓮寇来的时候,百姓过的究竟是什么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洛广川深吸了一口气,缓声说道:“皇上,天地君亲师。广川先是大胤的官,是皇上的臣子,是闽州百姓的父母官,再次,才是师父的门生。”
靖文帝眯了下眼睛,转斗对着曹昌说道:“如今知道什么叫做公忠体国了吗?不是嘴上说说,就是公忠体国。”
曹昌连连点头:“是,奴才知道了。”
靖文帝再次转向洛广川,他思忖片刻,将手里的军报递给曹昌:“给他看看,他心里惦记着这事儿呢。”
曹昌恭敬接过折子,后退了几步,送到洛广川手里。洛广川展开折子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闽州大胜的捷报,手指不由得有些微微颤抖——不论前事如何,不过过程如何,终于接过还是好的。自己没看错魏风凌,他有能耐平定东南。
靖文帝见他不说话,这便开口道:“军粮呢,是魏风凌自己想的法子。他比你会做事,知道不往朝廷上泼脏水。你当了这些年的闽州巡抚,竟然连个武将的心思都比不上。”
洛广川也不知道魏风凌使的什么法子,军粮又从何而来,听靖文帝这么一说,心里便有些奇怪,但嘴上仍说着:“魏将军乃封疆大吏,广川自然比不上。”
靖文帝也不再多说闽州的事情,只问洛广川:“你回来些许日子,可曾去见过宰相?”
洛广川回道:“去了,但宰相身体抱恙,不愿见臣。”
靖文帝冷笑一声:“如今你便再去吧,朕听闻宰相身子大好了。”
“是。”洛广川应下。
哪里有这么巧的身子好坏,无非是之前朝局未定,丰忱不愿见他牵连自己罢了。如今闽州捷报传来,有罪的也成了无罪的,便身子好了能见了。
靖文帝又说:“让曹昌送你出去吧。再过些时日,你再回闽州当你的巡抚,这次可不要给人当愣头青了。”
“是。”洛广川又磕了个头,谢过皇恩,这才跟着曹昌往外走去。
曹昌一路无语,洛广川也不说话。他满心思都是方才皇上说的那席话——给什么人当愣头青?魏风凌?因着自己一走,他那里就有粮了?魏风凌是信不过自己,提防着自己?共事多年,他为何要这么做?
曹昌见他眉头紧锁,只小声说道:“洛大人也不必想那些有的没的,咱家有一句话,洛大人可愿意听上一听?”
洛广川:“曹公公请指教。”
“指教谈不上。”曹昌笑道:“洛大人曾是金科状元,文章过人,咱家不过小小一个内侍罢了。”曹昌看了洛广川一眼,慢悠悠的说道:“这听来的,总不如亲眼瞧的,您说是不是呢,洛大人?”
洛广川沉yin片刻,说道:“曹公公请进一步指教。”
曹昌叹了口气:“官场上有句话,水清濯缨,水浊濯足,洛大人原本濯着缨,做什么要往浑水里面跳呢?天地君亲师啊。”
曹昌说到这里,便不欲再说,只到一顶软轿前,将轿帘掀起来,说道:“洛大人请进吧。日后洛大人还是闽州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