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只是一时的天下。”
有时短短数年,就会是另一番景象。
她细看去,他对南境画的更细:“你更熟悉南部的地形?”
他承认了:“祭祖在初夏,有没有兴趣,陪我画一幅长江以南的河山图?”
像清明上河图?或千里江山图?
“从哪里开始?到哪里?”
“从柴桑到普陀。”
她好奇他怎么知道自己会画,应该是妈妈说的,于是欣然同意:“好,你来主笔。”
沈策功底比她深了不知多少,又熟悉这一段历史,从他几笔勾出的山脉江河、山石树影,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一副长卷的河山图了。
昭昭的手指在柴桑附近,往下走,找到了台州的位置。
“临海郡,”她念着古时的名字,“和那个江临王有关吗?”
都带着一个临。
身后人未答。
昭昭回头,见树影婆娑,枝叶于他身后的窗外摇曳,伴沙沙雨声。
她看这图过于入神,连落雨都没发现。昭昭想关窗,怕风吹雨进来,打shi挂在墙上的纸。手腕被他带过去,沈策换了支笔,背对着雨,在蘸朱砂墨。
她以为他要以此标注都城。
眉心有凉意。
她眼前是他握笔的手指,近到看得清他清晰的掌纹……
“辟邪。”他说。
柔软的笔尖,在她眉心上停留了数秒。
昭昭像被魇住了,竟以为这是温热的,不是朱砂墨,更像……温热的血。他即刻用拇指擦掉了,一次抹不干净,沾了一旁的茶水,抹了两次终于擦干净。她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沈策沉默洗笔。
过去他常给昭昭点朱砂,新年辟邪。
自从封王,就没再做过。因为书案上的那根朱红笔,是他勾选斩首犯人的笔,他嫌自己的手再给她点朱砂不吉利。某日她听笈多王朝来的僧人讲经后,不依不饶,要他照幼时一般为自己画朱砂,被他沉脸训斥了一番,把她惹得红了眼,虽憋着没哭,却消失了一日。
后来和洛迦山的方丈闲聊,才知另一种意义,在笈多王朝这叫吉祥痣,新婚日,男人会在仪式后亲手为女人点上……
她再看向那水墨草绘的天下,像看到一憧憧影子,如身后折着灯光的原木色屏风,从山到水,到影帐纱……她心口稍窒,慢慢地舒缓,再看雨,更大了。
沈策在收拾笔,他穿着白衬衫的侧影,消瘦的脸,和身后的雨幕融成了一幅画。也许是他讲了太多的历史,让她联想到江上的白衣将军……
“哥,你说我们都有前世吗?”
他的手在最后一支笔上,停着。
“如果有,你上一世,”她是信轮回的,和他聊完刀剑的主人,更信了,“应该是个将军。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那种。”
他的手指沿着笔杆慢慢摩挲着,微笑抬眼:“在你眼里,我这么好?”
当然。
夜雨打着树叶,她能看到枝头在风里晃动。
闪电突然撕开夜空,沈策在雷声落下时,移开了视线。他拿起搭在一旁的西装外衣,从窗边回到她跟前,像在酝酿一句极难说出口的话。她有预感。
开口,却是再平常不过的:“晚上自己睡,怕不怕?”
“……你想说的不是这句。”她直觉拆穿。
他一笑。
电闪雷鸣俱在,风雨吵闹,两人之间却是静,没有语言交流的静。
他不给她机会探寻追问,看了一眼窗外:“半夜过去陪你。”
“早上被人看到怎么办?”
他想想:“天亮前走。”
“……那你还睡不睡了?”
他搂她的肩,向外走:“看着你睡。”
作者有话要说:
……
……
……
……
离完结还早,别急
第34章 第三十一章 一霎慈悲
她想等沈策来再睡,开着电视,在屏幕的光里,晕的厉害。
泡了杯莲花茶,想夜里润喉。
她趴到枕头上勉强看着电视节目,学粤语。手边,玻璃杯的里的莲花在热水中,缓缓绽放,由干枯的白,润入水,仿佛死而复生。
莲花上下有几粒沉浮的枸杞,也恢复了最鲜活的红。
……
火把的光晃到眼上,泥土不停往身上埋。她喉咙嘶哑,在坑底哭得很大声,四周父族的亲戚们挥铜铲,铲起一蓬蓬土,往坑里丢。她被土里混杂的石头砸中头,血流下来,糊了满脸。在血光里,哥哥的身影闯进人群,像要生撕了这些人。大家纷纷拉着劝着,说你是男丁,是你父亲留下的希望,妹妹埋就埋了。
父族的亲戚骗哥哥离开,把染了疫病的她带走,想埋到野外。
奄奄一息时,他拼了性命,伤了族人,把人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