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只要味道好就行了。
赵世宁有些狼狈地处理完螃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见应念真认真干着自己手里的活,没有注意到他这里的动静,才稍稍安心一些,保留住了上司的威严。
注意到他的视线,应念真心中有些好笑,只面上不显。
做饭自然不可能干做,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的话题不着边际。上一秒还在说英国脱欧,下一秒又聊到希腊神话,跳脱又随意。也许是这样的环境让赵世宁感到十分放松,很难得的,他有时会说起一些过去的事。
赵世宁的童年时期和少年时期都活在一种淡淡的压抑之中,像一张洞眼很大的网,将他困在其中,看起来好像能够自如呼吸,却被无形束缚着,动弹不得。
“其实都是很小的事情,”赵世宁说着微微笑了一下,这样的笑容几乎成了他自我宽慰的手段:“而且有些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清晰。”
赵世宁给盆里的螃蟹换了最后一次水,早有准备的应念真顺势过来帮他,省得他像之前那样狼狈。赵世宁看着螃蟹道:“其实我不挑食,几乎没有讨厌的食物,哦,除了太甜的甜食以外。可是大哥和三弟都很挑剔,大哥不喜欢海鲜的味道,三弟不喜欢羊rou的膻味,所以家里的饭桌从来不出现这样的食物。可能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容易让人产生向往,我很喜欢这些食材,在离开家以后就想试着自己做,让它们出现在我的餐桌上。”
赵世宁陷入了回忆。
他小时候是很乖的孩子,一日三餐都在家中佣人的照看下食用,在学校的时候也从来不乱跑,更不用说自己在外面买东西吃了。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吃螃蟹的时候,虽然挺喜欢它的味道,却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可是赵世启不喜欢,明明白白地向父亲和爷爷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最开始,两位长辈的处理方式很简单,让他不喜欢就不吃好了,这一桌子菜,总有他喜欢吃的,螃蟹留给别人吃就是了。赵世宁千错万错,就错在那时夹了一筷子,让赵世启看见了,后来赵世宁再也没有在家里吃过螃蟹。
他第二次吃螃蟹是在薛曼的家中,喜欢的食物,和活泼的女孩,第一次让赵世宁感到吃饭其实是一件快乐的事。
后来,活泼的女孩便成了喜欢的女孩,只可惜,喜欢的女孩如今似乎喜欢着他的大哥。赵世宁并不傻,他能看出薛曼看向赵世启的眼神是如何一点一点发生改变,他曾经也为此痛苦过,想要往前走几步,夺回自己喜欢的女孩。可最后总是走三步退两步,也不知道这两步是为薛曼退的,还是为赵世启退的。
赵世宁从未忘记过从小到大自己所感受过的痛苦和孤独,可他始终没能憎恨赵世启。一是因为他能理解赵世启,有时候甚至觉得在某种程度上,赵世启比自己还可怜。二是因为,不管赵世启如何回应,在赵世宁小的时候,他曾真心喜欢过这个大哥,也真心地期待过大哥能够喜欢自己。虽然事实证明,这份孺慕只是个笑话,他的心肠也早已冷掉,不再对赵世启有什么期待,可人很难真正憎恨自己喜欢过的亲人。
赵世宁有点想抽烟了。
筷子敲击蟹壳的声音使他回过神来。赵世宁才发现,自己发着呆,将手垂在水池旁边,若不是应念真及时把那只想爬上来的螃蟹敲了回去,蟹钳兴许就会夹到自己手上,难免要受点伤。
赵世宁一时不知该对自己的走神说些什么,应念真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又敲了几只螃蟹,好像觉得有些好玩,然后转头问他:“准备了好一会儿,你累不累啊?我买了好几种饮料,你想喝什么?”
赵世宁愣了愣,最后笑道:“什么都可以。”
他知道应念真未必没有察觉到的失态,只是体贴地选择了略过不提。他也不打算拒绝她的好意,因为这确实让他感到自然了些。对赵世宁来说,这是他离开赵家以后的第一个除夕夜,远比他想象的要更温情一些。可见他鼓起勇气做出的选择是对的,很多东西,赵家给不了他,苦苦强求于人于己都是痛苦,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应念真和赵世宁一下午都在准备之中,最后没有延误晚饭时间,早早就做好了一桌的饭菜。年夜饭如果不够丰盛,难免失了一点年味,可他们只有两个人,做的太多也是浪费。最后应念真和赵世宁将每一道菜的分量都做的相当克制,以此多做了几道,虽然有些麻烦,可看到最后成果,顿时觉得再麻烦都是值得的。
应念真调整了一下摆盘,对着自己的桌子拍了一张照片。她没有吃饭之前先拍照的习惯,这次除了是为了纪念这次下厨,主要还是为了发给应父看,让他知道自己即使孤身在外过年也有好好照顾自己。
赵世宁含笑看着,并没有问她拍照做什么,应念真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赵世宁做的菜卖相要比应念真做的好看一些,应念真兴致勃勃地尝了几道菜,惊讶地发现味道相当一般。平心而论,她做的菜要更好吃一些。
赵世宁面颊微红,不知道是做菜热的,还是为自己的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