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在队里的时候就是一个鲜少表露情绪的人,平日里可以解读为平日近人的敦厚寡言,训练时又变成了不苟言笑的冷峻严厉。
所以现在刘乾很清楚,林城是生气的,如果对象是以前队里哪个不长眼的队员,估计现在已经被“教育”一顿了,哪需要像是现在这样憋着自己慢慢消化着火气。
所以这个叫“鹿眠”的姑娘到底是自家队长的谁?
他跟林城是同一个地方出身的,对林城家里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以前他可从来没听过林城家里有“鹿”姓的亲戚,当下立刻排除了远方侄女之类的猜测。
莫不是……
刘乾立刻摇了摇头,将那个恐怖的猜想甩在了脑后。
不行,他得信任自己队长的道德和品格……再怎么离谱,林城也不可能犯下这种错,要知道鹿眠看上去再怎么样也才十八九岁,而林城才三十五岁啊!
可是这么一算,虽然不可能,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啊?!
万一队长真的做出这种事情,他以后该拿怎样的目光看待鹿眠?他又该拿怎样的目光看待林城?他又该叫鹿眠什么才对……?
这边的刘乾内心已经波涛澎湃,那边的林城和鹿眠还在进行无形的交锋。
林城用眼神无声地向鹿眠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鹿眠则装作她get不到,放空目光盯着桌子装死。
这个无意义的僵持以林城的一声叹气告终。
他将那碗早已泡软的方便面推到了鹿眠面前。
林城:“肚子饿了就快吃,要泡烂了。”
鹿眠:“哦。”然后就掰开叉子开始嗦面。
刘乾:“……???!!!!”
这一幕落在刘乾眼里又被解读出了另一层意思。
他可从来没见过林城向谁妥协又气又无奈的模样,而鹿眠乖巧温顺的样子也证明了他的猜想。
实锤了实锤了!这是父慈女孝啊!
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年轻姑娘,是他队长在年轻时犯下的“错误”,也难怪鹿眠一开始要刻意否认他们的关系了,这是她想维护自己父亲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啊!
……
***
鹿眠这碗面嗦得寡然无味。
先不提林城那审视的目光,那通风报信害她被抓的刘乾也一直拿一种奇怪而微妙的眼神看着她。
她得在一碗面的时间内思考出应付林城的说辞,以她4.0的绩点担保,这点小事难不到她。
最后一根面条被她吸进了嘴里,鹿眠已经在心中拟定了一份她自认为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回答了。
果不其然,她刚咽下面,林城就开口了:“解释一下。”
鹿眠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餐巾纸,抹了抹嘴角,然后才道:“旅游。”
林城:“……”
她似乎料到了林城还想说什么,便快速抢答道:“碰巧。”
林城:“……”
“你不能证明我不是来旅游的,你也不能证明我出现在这列火车上不是碰巧。”鹿眠死皮赖脸道。
林城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无耻震惊到了,小半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是说你过几天要回家吗?”
鹿眠抱臂,看了眼天花板,理直气壮道:“对。”然后她看了一眼刘乾,随后直视着林城,声带不动,嘴唇却比了几个口型。
坐在一旁的刘乾没看清鹿眠的口型是什么,但是林城是一眼就辨认出她说的那两个字,他顿时站了起来,用力敲了敲鹿眠的脑袋:“不要再说这种胡话了。”
刘乾:???为什么?为什么队长你的脸上挂着这种黄花大闺女才有的羞恼?
鹿眠挨了林城一下,如狐狸一样狡黠的眼睛一转,硬是憋出了两滴眼泪,一脸楚楚可怜:“我是真的没地方去才跟过来的。”
林城猛然想起鹿眠曾经提到过和家里有矛盾的事情,他那会儿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小孩子一时意气用事,没想到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万般无奈下,林城只好说:“你如果想跟来,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
鹿眠定定地看着他:“大过节的,我没想去你家打扰你。”
这会儿她说的是真话,她本来就无意叨扰林城,不然也不必这样到处回避他偷偷摸摸跟过来。她一个外人,哪有春节不请自来去人家家里厚脸皮赖着的道理?她就是想找个地方过冬,哪里都行,而且林城走之前连看都没看她,显然是对她仍有排斥的意思。
林城看得出鹿眠这句话发自肺腑,原本最后那点气恼也化作了道不明的情绪。
老实说,她故作懂事的样子,比她刚才装模作样扮可怜的样子还要更有杀伤力一些。
也怪他从来没把自己的情况和她说清楚,不然也不至于因为信息不对等闹到现在这样。
林城回视着鹿眠,半晌,才摇了摇头,眼神晦涩不明。
“不会打扰到的。”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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