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数年,当年的小离儿,如今,也成长为一名翩翩少年郎了。”
“老师说笑了,篱然还以为,老师不会见我。”
“你若是以当年的身份自处,老夫当然不见,可若是以老夫学生的身份来见,老夫欢迎至极。”
陆篱然神色微动,启唇问道:“那若以学生之身份谈及当年之过往,老师会否相见?”
闻言,老者定定地看着陆篱然半晌,幽幽叹道:“你此刻能够站在这里,便是答案。”
“坐吧。”老者一拂袖,在桌前如老僧入定一般席地而坐,又对着外面的两个小僮道:“绝尘绝俗,看茶,要竹叶青。”
两小僮齐道:“是。”
陆篱然淡淡一笑:“老师还记得学生的喜好。”
“非也非也,这并不是你的喜好。”老者似乎追忆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睛,感慨道:“老夫依稀记得,老夫的学生南离可是不喜欢茶这种涩苦的东西,他更爱街头巷尾小摊边的甜豆脑,冰糖串儿,宫中的马蹄糕……这苦茶,只是为‘陆篱然’而准备的。”
陆篱然的笑意如同外面渐小的风雪,慢慢清减。他垂下眼睑,道:“苦尽,也有甘来的时候。”
老者并未深究其义,话锋一转:“'陆篱然'这名儿倒是不错,是陆渊起的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嗯,生者之所往,死者之所寄。”
陆篱然见他顾左右而言他,有意无意地提起如今物是人非的自己,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在这条道路上知返,放弃复仇,便道:“老师不必再劝我,学生心中,早已有了定数。”
“……你为何偏要执着于此?”
“老师,”陆篱然目光沉稳,平静坚定:“学生累了,学生只不过……想要个结果。”
眉间不销愁与恨,眼中,也再无半分对此世的留恋。
老者看着陆篱然的身上比屋外风雪还冷上几分的寒意,终是长叹一声,缄口不再以美好的往事,和生人的挂念,留住他一颗早已沉寂如死水的心。
他面上多了几分沧桑,道:“老夫别无他意,只是公子当知,陛下与娘娘用性命换来您的余生,是想让您好好活下去。无论是为人臣,亦或为人师,老夫都不愿……见公子一头扎进无穷无尽的复仇里,不愿见公子您,把这条承载了南国千万人希冀的命搭进去。”
“老师怎知我会输。”
陆篱然喉咙又有了些痒意,但是他忍住没有咳出来,只哑声道:“正是因为这条命承载了南国千万人的希冀,才更不应当苟活下去。况且留我这一条皇室血脉,终归是要我复国的。”
“篱然不求其他,只愿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祭奠埋葬我逝去的万千子民的未寒骸骨。即便这条路上身死,也无憾了……忘川黄泉,尽头之处,总归会有人等我。”
老者听完他一席话,忍不住悲恸。
出于私心,他想让自己最喜爱的学生好好活着,因为他知道,复仇这条路有多艰难,多孤独。
虽为南国人,他却无父无母无亲人,自记事便游历在外,四处求学,所以国破之时,心痛则痛,但束手无策,只能避世不出,不为夏国谋,隐在这小小的一峰山头,想着把毕生所学传授他人,了结此生便罢了。
可今日见到陆篱然……他才恍然觉得,自己当年教导过的那个颖悟孩童,如今已成长为意气风发的少年,可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承载众人的托付了。
“唉,罢了。老夫管不动你了……你就直说吧,有什么忙老夫若能帮,定竭尽全力。”
“多谢老师了。”
……
陆篱然回到帝都时,便因得风寒而病倒了,卧床发烧近乎昏迷,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清醒过来。
待到林烟兮得知消息赶过去探望他,一进门屋内就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闻着使人嘴里直发苦。
她知陆篱然不喜聒噪,又是在养病期间,就只坐在一旁看着他喝药,端起漆黑浓稠的药汤一饮而尽,连眉头也不皱半分。
喝完药后又紧盯着陆篱然的脸色,细致地将他从头扫到尾,见状态比前天昏昏沉沉的模样好上不少,才把吊着心放回左胸。
陆篱然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开口道:“小烟为何这半天没有与我说话?”
林烟兮摇摇头,正色道:“你好好休息。”
说完拍拍他的肩膀,转身欲走。
陆篱然一怔,问道:“小烟你……这就走了?”
虽然林烟兮这一走,可以避免自己把风寒传染给她,但是好不容易奔波了这么多天才见到她,说实话他还是很想再多看她几眼的。
“对啊,不然呢?”
“……”
陆篱然哑口无言,同时也不知是否要挽留对方。
“其实……”林烟兮道:“你不在家时,陆伯父带着我去你的书房看了看。”
“嗯?”
原来陆渊带她去了自己的书房,不过这和她急着走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