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明燃起一盏红色蜡烛,放在棺材上,冯琳慢慢走上前,往水晶棺材里望去。
只见棺材当中躺着一个少妇,衣着整齐未施粉黛,肌肤光洁柔嫩,身穿鹅黄色绸缎长衫,看上去说不出的娇俏。若非皮肤苍白如纸,简直与活人无异,仿佛只是睡了过去,很快就会醒来般。
冯琳眼睛一瞬间就红了,无措地望向父亲,
“我娘她…她还活着?”
冯明摇头道,
“她为了生你元气大损,不久便去世了。我用祖传的寒玉做成棺材,保证她尸身长年不腐…”
冯明淡然望向棺材里的人 ,
“所以我不能离开圣殿,一旦我离开圣殿,她便没人照顾了。”
冯琳抹去眼中的泪水,咬牙颤声道,
“爹,娘已经去世快二十年了,你没有必要为了回不来的人放弃生命…”
“汝玉,我这个人,性情古怪,这一生真正懂我的,只有你娘…即使我不说话,她只要看一眼我,便明白…”
冯明苦笑一声,
“我可真是年纪大了,竟和你絮叨起这些了…”
冯琳只觉得心里发寒,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慌忙道。
“爹,你为什么突然大半夜把我带到这儿看娘,你之前从来不让我进这间密室的,究竟想说什么?“
冯明摩挲着棺材边缘,低声道,
“汝玉,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很好,很乖、很听话…我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你娘实在死得太过突然,所以我总觉得一切都不是真的…我恨她就这么抛下我,恨自己没能救活她,可最终却只能把一切都怪到你身上…我…就是这样一个懦夫…”
冯明叹了口气,
“现在想想我倒真不如和你娘一起去了,我活着对这世界怕是没有一点价值…”
“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价值…”
冯琳发现他向来灵活的舌头像打了结一样,支吾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得来回来去嘀咕,
“你不能说这种话,我娘会心疼的…我娘她拼死生下我,绝对不是为了让你这么活着的…”
“若是我这次不幸身死,希望你把我和你娘火葬,骨灰埋在麦积山南边的凌波谷里,那里有一条小溪,里面开满了水仙花,你娘最喜欢那里的景色了…”
“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冯琳强笑道,
“武林各派还没打到大门口,事情也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究竟是在干什么?”
“我明天就会遣散拜火教众人,绝不会拖累他人,藏宝图和拜火教秘技便交给你保管了,你千万不可将其外泄,否则为父也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了…”
“去见什么列祖列宗?爹,你是不是糊涂了,你还有我呢!我不会让你轻易去死的!”
冯明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冯琳的头。
“儿子,好好做青山派掌门,从今以后,忘了爹,就当拜火教根本不存在吧…”
“青山派掌门?爹,你看我这个德行,还能当…”
冯琳话未说完,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游动,墙壁上的夜明灯好像在海浪里漂浮一样忽上忽下,他初时以为是酒劲上来了,猛地摇了摇头,可眼前景象却飘得越来越厉害,他瞪大眼睛望向父亲。
“爹,你…”
冯明静静望着他,表情依旧毫无变化。
冯琳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望向棺材上摇曳不定的蜡烛,只见蜡烛上青烟袅袅,细细嗅来,果然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冯琳打了个哆嗦,双眼赤红地望向冯明。
“爹…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跌跌撞撞跑上去一把拽住父亲的衣领,眼前的父亲好像风吹起水面的倒影,看不真切。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既然你明知道自己从前对我很糟糕,现在开始对我好也不晚吧!怎么着,忏悔完就成了无辜的好父亲了是吧!我告诉你,你就算说这种话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你要是敢这么去死我就把你的骨灰随风扬了!和娘合葬?你也配!冯阳熹,你把解药给我,快把解药给我!”
冯琳眼见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身体慢慢滑了下来,泪水终于溢出了眼眶,他拧着父亲的下摆,哭得像个孩子。
“爹,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你究竟要做什么啊!求你了,爹!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能这么对我啊!这里也是我的家,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啊!”
“汝玉,爹这辈子没为你做什么像样的事,不拖累你,大概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我听冯轲说了,你的那个程师兄,亦兄亦父,比我可靠多了…”
“你懂什么,他不行,他不行!爹,爹!他们都不行,外面的人都是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只有家人不一样,只有家人不一样啊爹!”
冯琳还想说什么,却觉得眼前越来越黑,仿佛沉浸在漆黑泥沼中,无论怎么挣扎也毫无出路,他拼命挥舞着手臂,想把这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