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钢化玻璃比想象中要难搞,激光割在上面发出高频的噪音,萧荀趁着这功夫走到了陆焉知面前,陆焉知只好仰起头看了他一眼,“好久不见,萧警官。”
玻璃门终于成功被割出一个方口,救援人员将萧略从里面拖拽出来。
这青年已经是个意识不大清楚的模样,露在外面的皮肤寸寸泛红,身上热得烫人,被那几个救援人员搀扶着往出走,却突然拼命地挣开,冲了回来扑向那扇玻璃墙——萧略并不是扑向那扇玻璃墙,他眼前重影,根本找不准陆焉知的方向。
“咚!”
这杂毛儿的脑袋不慎磕在了玻璃上,陆焉知甚至没法伸手去拉一把。他一只手被索佩的刀扎了个对穿,另一只手刚被萧荀的子弹射中,肩与脖子相连的部位更是血流如注。
“哭你妈哭,”陆焉知声音发虚地骂了一句,又耐着性子问他,“你哪儿疼?”
喉咙里又涩又痛,萧略下意识要说话,却发不出丁点儿声音!
萧略抹了一把脸上shi乎乎的水痕,将头低了下去,搭在陆焉知腿上,他两手冰凉,每喘一口气都觉得肺里疼得有针扎一样。压着声音咳嗽了好一阵子,没觉着肺里变得好受,反而是空气都被倒抽走了。
“杂毛儿,”陆焉知静静注视着萧略发顶那个毛茸茸的旋儿,柔声继续说道,“我们以后……别见了吧?”
萧略猛地抬起头,他下意识攥紧陆焉知的袖口,又因为牵扯到对方掌心流血不止的枪伤而松开手。
他不想当着陆焉知的面儿哭,头疼突然加重了不少,眼前模模糊糊,尽管这样他仍是目不转睛看着陆焉知,说什么也不肯昏过去。
陆焉知心里堵得难受,先移开了和萧略相对的视线。
他想起了这小子前不久才说过的话:陆焉知,你喜欢我。
是,喜欢。可能从那个雨夜,这小子拿了他一把伞算起。陆焉知想。
一旁的萧荀招了几个帮手过来,将萧略拖去了救护车上,萧略仍然死死地看着他这边儿,却没有再挣扎。
身上一轻,心里也跟着空了不少,陆焉知看向站他身侧抽烟的阮乾,开口道,“来一根。”
阮乾低头看他,“你不是从来不抽么?”
陆焉知不说话,就抬眼盯着。他除了盯着暂时也干不了别的,毕竟俩手都不能抬,肩上哗哗淌血。
阮乾只好蹲下来,摸了根烟帮人放嘴边儿,又掏打火机给人点着。
第一口就被呛了个正着,陆焉知自嘲地弯了弯唇。
他们这种人,要么害人,要么害己,要么又害人又害己。
萧略有大好的人生,不能因为沾上他莫名送命。
陆焉知靠在那面铺满他自己的血、还被锯出个方形豁口的玻璃墙上,仰起头,车库顶棚上是成片成片的黑色霉点,他忽然想到了刚见到茶全那时候——茶全让他选,要是他当时做了另一个选择就好了。
哪怕缺胳膊少腿,或者一辈子坐轮椅,至少可以作为一个鲜活的人,和这杂毛儿在太阳底下遇上……
然后在这杂毛儿蹭他一身香水味时,狠狠捶他一脑袋包!
…………
半个月后。
占城最高设防类人监狱。会见厅。
“只要你同意,King会帮你照顾好你的那些兄弟。”
重音放在了‘照顾’二字上,盘罗阿答握着听筒,换了个姿势靠着椅背儿,她今天的束胸扎太紧,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儿。
索佩笑眯眯看着她,并不说话。
“索佩,你碰了日光弹,一门心思残害同类,早知道得有进去这天,不给你那些弟兄们谋个出路?让你指认那位谢先生这些年一直拿你的好处,也不是多难办的事儿,赶快给个话儿……”
盘罗阿答打了个哈欠,有点不耐烦了,“盯着我看什么,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迷得雪厉找不着北的女人不多。”索佩道。
“女人?”盘罗阿答扯了扯自己衣领,笑道,“我可谢谢你啊。”
………
与类人监狱相隔三十公里的占城医院,透过某间单人病房的观察窗,能看见萧略正卧在床上,盯着窗外发呆。
入了冬,外边儿开始飘雪花。
病床就挨着窗户,萧略呆坐了会儿,忽然凑近玻璃,在上面哈了一口气,而后不知道乱涂乱画了什么图案,白雾消失,那个图案也随之不见。
门口的萧荀叹口气,推开病房的门,他弟转回头看了他一眼,面色仍然苍白,朝他牵了牵嘴角,对出一个唇形,“哥。”
萧荀在他床边儿坐下,“医生说你肺里组织ye排的差不多了,感觉好点没?”
萧略点了点头,朝着自己喉咙指了指,示意什么时候他可以讲话。
“伤了声带,再过一个礼拜,别急。”
萧荀坐在床前,一低头正好看见他弟插着针的手背。
萧略血管太细,一瓶点滴通常得扎他两三回。半